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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也会去的吧。

放学后和他说一声好了。

陈缘知内心躁动,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许临濯的背影,却在看清他桌面的那一刻微微一愣。

不知何时,那个黑金色的日历已经被他拿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面上。

此刻那枚古金色的圆扣被钉在泛黄做旧的日历纸上,窗边的斜阳在其上遗落了一缕黄昏微光,像是黑玫瑰花丛里挂了一轮金色圆月。

扑通、扑通。

心脏突然疯狂地跳了起来。

她连忙收起视线,努力清除杂念看向自己手中的书本,可脑海中的人影逝去了,耳畔的心跳声却不绝于耳。

……他摆出来了。

看来要有人注意到了。

其实班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在用高考倒计时日历,有些又大又笨重,有些精致漂亮图案丰富,有些简洁明了,有些体积小到和卡片差不多,有些实用得甚至可以拿来装东西当笔筒。

但大家用的都是不同种类的。

没有人用同款,即使是好朋友。

陈缘知预感到马上就会有人发现,然后来询问她,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二天的下午,胡妤洙和郑业辰二人出去了,陈缘知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写题,忽然面前盖下一片阴影,“缘知。”

陈缘知抬起头,发现来人是何湘言,女孩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停,正弯着腰和她说悄悄话:“……你快看班长的桌面!”

陈缘知心底咯噔一声,她配合地看过去,笑了两声:“啊,怎么了?”

何湘言的语气难掩激动:“你和班长用的是同款日历哎!”

陈缘知:“……嘛,日历这么多,撞款也是难免的,哈哈哈……”

何湘言:“哎呀,我不是说这个!”

何湘言拉住了陈缘知的手,两眼放光:“快告诉我,你的日历是在哪买的?我也要买这款日历!”

陈缘知脸上的笑僵掉了:“……啊,啊?”

何湘言双手握拳:“我也要和大佬用同款日历!说不定它能保佑我的成绩提高呢!有一点点好运加持也行!”

陈缘知:“……”

何湘言思索状:“而且仔细一看,这个日历确实蛮好看的,造型端庄大气,颜色雍容华贵,摆在桌上也显得人特别有品位,有大佬的气息!”

陈缘知:“……”

陈缘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甚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怀疑啊!

陈缘知无奈地说:“我是在林嶙区的书城买的,你可以到时候放假去看看还有没有,或者淘宝识图一下应该也能搜到。”

何湘言:“好嘞!”

离开前,何湘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陈缘知的眼睛:“对了,缘知,你来到班里也有两个月了吧?你是不是还没和班长说过话啊?”

陈缘知的心又略略一提,她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反应,表情淡定自若,微微笑道,“啊,好像确实是。”

“我和他不熟,也没什么机会能说上话。”

何湘言本想说什么,目光却忽然看向了陈缘知的身后,眼珠突然瞪直了。

陈缘知看着她脸上陡然变得惊讶的表情,敏锐地意识到了,也转头看过去。

许临濯不知何时从后门走了进来,此时此刻的他正站在陈缘知的斜后方,和她后桌的林松鸣说话。

陈缘知:“……”我靠!

所幸,许临濯似乎没有注意她们这边的对话,和林松鸣说完话之后就转头离开了。

何湘言心有余悸地转回头看她:“奇了怪了,明明也不是在说别人坏话,为什么我感觉那么心虚呢……”

她看到陈缘知一脸比她心虚了十倍的表情,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缘知?”

陈缘知这才反应过来,干笑道:“啊,啊,你说什么?”

何湘言以为她在心慌,于是母爱泛滥,安抚道:“没事的,班长应该没听到,而且听到了也没事呀,你说的不是实话嘛?”

陈缘知:“……”

何湘言再补一刀:“而且班长那么和善的人,就算听到了也肯定不会和你计较的。”

陈缘知:“……”

这边,陈缘知心生绝望,正思索着如何向她那位在别人眼中慈悲大度,但实际上在她面前小心眼还爱吃醋的男朋友负荆请罪。

另一边,白煜华和姚瑞身边围了一圈好友,彭凌泽,孔臻怡和虞婉宜都在,一群人正讨论着国庆期间的那次聚会。

姚瑞:“哎,你们昨天看群里信息了吗?郑业辰在问我你们去不去呢,你们都去的吧?”

白煜华懒洋洋地窝着,半边蓝牙耳机挂在耳骨上:“去啊。反正也没事。”

彭凌泽:“我还说不准,可能家里有其他安排。”

孔臻怡笑道:“我和婉宜肯定是都去的,不过都有什么人来啊?”

姚瑞看了眼信息:“啊,那边说还有胡妤洙,许临濯也来!”

虞婉宜早就猜测许临濯也会来,此刻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了一些:“啊,班长也来吗?太好啦。”

孔臻怡:“那好热闹哎,不错不错。”

姚瑞看着手机:“郑业辰说问了辛桃,但是辛桃有事来不了,他在努力拉林松鸣,但是松鸣好像不想鸟他,更想在家写作业——哎哟服了这老六了,假期还卷我们!”

孔臻怡笑得肆无忌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煜华也笑了:“拜托,那可是林松鸣啊?”

姚瑞忽然看到了什么,语气一变:“哎等等——”

“郑业辰说新同学也来!”

正在笑的两个女生都停了下来。白煜华也突然伸手把耳机拉扯下来,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这边,语气有些跌宕:“你说谁也来?”

姚瑞:“新同学啊,就是那个陈缘知!”

彭凌泽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温和内敛如贵公子的男生看了过来,慢声笑道:“姚瑞,你和郑业辰说,我也去。”

姚瑞眼神变得戏谑,他伸手推了推彭凌泽:“哎,凌泽你怎么回事,刚刚不还不确定吗?怎么一说新同学要来你就来了?”

“你不会是对新同学有意思吧?”

姚瑞话音落下之际,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各有变化,彭凌泽倒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扶了扶被某人推得有些歪了的眼镜,微微勾唇道:

“你编排我,还不如编排白煜华。他可是早就认识新同学了,还好几次走班课坐在新同学的后面。”

“前天我还看到他和新同学说话,他俩看上去可比我熟多了。”

姚瑞最爱拱火,见状马上掉转火力:“对啊白煜华,我还没盘问你呢!你和新同学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她一来你就帮她搬东西,什么关系啊做到这一步——”

孔臻怡下意识地看了看虞婉宜的表情,但她却一脸平静,甚至还微微笑着,似乎没有因此不悦。

白煜华打了他一巴掌:“什么什么关系?你见到人有困难不帮忙?”

姚瑞躲开:“唉!那帮忙另说,老是坐人家后边你又是什么心思?”

“白煜华,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暗恋人家啊?你以前可是十足十的大少爷做派,怎么到了新同学这,就变成乐于助人积极向上的五好青年了?”

白煜华微微一顿,反应过来以后更大声地骂了发小:“姚瑞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腌臜东西?在你眼里除了男女那点事就没别的可八卦了是吧?还有谁大少爷做派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姚瑞连忙道:“哎哎,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大家的一致共识!”

“所以你对新同学没意思?那你是咋和她认识的?”

白煜华:“……我妹妹和她认识,我那天去看我妹妹演出,我妹妹听说她和我同校,就把她介绍给了我。然后刚好发现我们爱好差不多,还看一个漫画,就加了微信而已,就是普通朋友。”

姚瑞大剌剌地揽过他的肩膀:“原来如此!哎,那你和新同学还挺有缘分的啊!”

一群人又重新笑闹起来,白煜华坐在人群中,思绪却渐渐飘远。

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格外地关注陈缘知。

见到她一个人,便忍不住走到她身边;看到她陷入麻烦,便想帮她解决。

他总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以前他也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然后那个人成了他的梦魇,和他的不甘。

但陈缘知似乎又和那个人不同。

那个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仿佛天生的神子,又如同日月的光辉一般不可侵犯,不可掠夺,从来没有人能触及他的项背;

而陈缘知像是地面上蔓生的藤,看上去柔弱,轻卑,不堪一击,却在被人忽略之时迅速生长,用尽一切力气汲取养分,不知不觉间竟也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

白煜华回想起那双秋水般明净的眼。

五彩斑斓的射灯在狭小的场地里疯狂扫动,女孩站在喧嚣的舞池中央,无数人在她身后扭动身体挥舞双臂。

而她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听着轰鸣的乐声鼓荡,仿佛那一夜纤尘不染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