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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缘知站了起来,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少挑拨离间了,洛霓!”

洛霓哈哈大笑,低下头看她,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才像是惊喜的样子嘛!”

陈缘知按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会过来?你们国际部也放假了吗?”

洛霓伸手揉她的脸,直笑她:“今天是周六啊,我的姐姐!”

“不过我确实特地申请了出校来找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陈缘知:“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你俩互诉衷肠的事先往后稍稍!”朱欢寅看不下去了,把这俩黏在一起的家伙扯开,一脸凶相地看着陈缘知,语气咄咄逼人,“我和羽怜还有事要盘问这个家伙呢!”

洛霓好奇了:“啥事?”

朱欢寅哼了一声:“还能是什么事?就是她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的事呗!”

黎羽怜也在旁附和:“对对对!这事刚传出来的时候,我在网上怎么问她她都说见面再详细解释,结果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详情!”

陈缘知看向洛霓,这家伙竟是装作一副也才刚刚知道的模样,惊呼道:“什么?!陈缘知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陈缘知捂住眼睛,早就知道的人这会儿瞎凑什么热闹啊!!

黎羽怜完全没看出来,还一脸悲伤地看向洛霓:“是吧,她连谈恋爱的事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听年级里那个绯闻传的轰轰烈烈有鼻子有眼的,我还发觉不了呢!”

朱欢寅:“什么绯闻,就是事实好吧。”

黎羽怜肃然:“对!”

“今天一定要好好盘问她,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就是就是!”

陈缘知被三个人逼至角落,只得无奈投降:“好好好,你们想听什么?”

随着陈缘知的叙述,三个女孩一会儿惊呼一会儿狂笑,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好奇着四个人聊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成人礼接近尾声,嘈杂的人群里,人们捧着花束,亲密地合影拥抱,仿佛在告别着青春前最后一场盛大的仪式,而此刻她们四个人穿着相同的白衣黑裙,笑得眯起眼睛,她们拥有这一片天地,此时此刻,她们足够自由,也完全热烈。

一番笑闹后,黎羽怜又扒着洛霓开始问起来:“对了,霓霓你和戴胥现在怎么样?”

洛霓:“挺好的,他这学期进了物创班,成绩完全不用我担心。”

朱欢寅:“我听我跟戴胥同班的朋友说过,说戴胥高二刚从历史转物理去了他们班,结果月考就考了他们班第一,简直不给人活路。”

洛霓爆笑:“哈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他一直有在自学物理啦!”

“缘知你呢?元培班里的大神肯定更多,你在那个班呆着,觉得怎么样?”

陈缘知微微颌首:“还可以,大家都挺友善的,我就跟着老师的节奏,按部就班而已,学得马马虎虎。”

黎羽怜:“我才不信你呢,你这家伙就会逞强,实际上暗暗给自己一堆压力。”

朱欢寅附和:“没错。”

陈缘知哭笑不得:“这次是真的,不骗你们。”

洛霓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朝她眨眼:“反正我觉得缘知的实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她要是真的发力,我们年级历史类的第一准是她的!”

陈缘知:“这可不好说,我觉得我现在的排名就很不错了,能保持住我已经很感恩了。”

黎羽怜:“那怎么行!”

朱欢寅:“陈缘知,拿出你之前熬夜刷题的魄力来!”

洛霓:“你这话说得好没志气,我现在勒令你重新说一遍。”

陈缘知从善如流:“好吧,我肯定能考历史总分全班第一。这样行不行?”

洛霓弯起眼睛笑了,明媚鲜妍:“这样才对!”

陈缘知看着朋友们,心尖淌过滚沸的水,烘得发烫灼热。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日头逐渐猛烈,成人礼的尾声将至,陈缘知终于和所有朋友们合影留念,得到了一小会儿独处的时间。

广场的旁边是一片湖泊,沿途小路杨柳垂青,长椅上栖息着蝴蝶。湖边树影浓密,鲜少有人路过,陈缘知来到一处空着的长椅坐下,抬起手拆开了她握着走了一路的信。

白纸上字迹陌生又熟悉,勾顿游龙,字字清晰:

“亲爱的女儿:”

“展信开颜。距离你来到这个世界已过去了十八年,可爸爸总觉得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好像我一回头,你还会跑过来拉我的手,亲密无间地喊我爸爸,让我背着你。”

“你刚和这个世界见面的那一天,对于爸爸妈妈来说永生难忘。你是早产儿,刚出生时的你不足4斤,还因为误吸入羊水要被隔离治疗。”

“我还没来得及抱过你,便看着你被医生护士包裹着匆匆推入监护室,那时我就隔着一面玻璃在外面看着你,你躺在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而我也近乎肝肠寸断。”

“你小时候总是哭闹,总是生病,爸爸妈妈经常大晚上带你去医院,挂号,打点滴,吃药,看着你因为生病而痛苦地掉眼泪,看着尖锐的针头刺进你的手背时,我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后来你真的平安无事地长大了,开始上学,我又变得贪心了。”

“我知道,我的女儿很聪敏,比很多人都聪敏。你从小就喜欢看书,识字说话的速度也很快,你随手画的画被妈妈挂在家里的墙上,爸爸做艺术工作的同事看到你的画,和我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一定要好好培养。而那时的你甚至才刚刚满六岁。”

“每一个教过你的班主任都和我说,你女儿很聪明,就是不够努力。”

“我当然知道她可能对每个家长都是这么说的,但我心里对你的期望,还是越来越高。我开始不满你的懒惰和贪玩,开始变得严厉,我开始打你,在你不听话和成绩变差的时候。”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成为你眼里那个令人讨厌的父亲的吧。”

“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父母管教孩子天经地义,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成才。”

“可是当我发现你开始远离我,在我面前总是沉默寡言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我忍不住质问自己,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我用和睦的家庭关系与和你宝贵的父女亲情做交换,只为了让你成为我希望你成为的优秀的女儿,我真的是个好父亲吗?”

“可是我的反省还是来得太晚了。你初中时离家出走的那一次,我和你妈妈吵了一整个晚上,她每晚都出去找你,甚至为了你找了在警察局的同事,向附近的酒店要了未成年入住的名单,一间房一间房地打电话。”

“你妈妈平时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在你走之后哭了,她和我说,如果找不到你,她就要和我离婚。”

“我终于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但你已经不愿意再多看我这个爸爸一眼了。”

“但是爸爸还是想告诉你,爸爸妈妈很爱你。你是在爸爸妈妈的爱和期待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爸爸妈妈所有的疾言厉色都是希望你能度过幸福的一生,希望你竭尽全力地奔跑,希望你不要留下遗憾。”

“虽然爸爸做错了很多事,让你伤心,但请你原谅。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而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

“最后,祝你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享尽青春的欢乐,祝你六月旗开得胜,金榜题名,祝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爸爸会在原地看着你离开,看你翱翔,看你飞远。你是自由的,而我们永远爱你。”

“你的爸爸,陈文武。”

一封信阅毕,仿佛回应一般,陈缘知眼里盘旋已久的眼泪骤然落下,重重地砸在信纸上。

她摘下眼镜,手心捂住眼睛,眼泪逐渐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地落下,肩膀也慢慢地颤抖起来。

背后的广场上欢声笑语隐隐约约传来,而湖边静谧无声。

陈缘知的头顶上方,青绿的柳树干被折断了某根枝条,留了一处泛白的伤痕。

但那处缺口附近,已经长出了一枝细瘦的嫩芽。

仿佛舔舐已久的伤口,终将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