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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蘅害怕,别过头不?敢看,跟紧薛久的脚步。薛久在那些人的身上捡了一把弓和箭篓背在身上,再次向前时?,纪云蘅就主动?说话分散注意力,“薛叔,你认识这些人吗?他们都是谁派来的?”

“说认识吧,也不?算。”薛久道:“不?过他们的老大与?我倒是旧相识。”

纪云蘅:“那他们是什么人?”

“唔……”薛久犹豫片刻,才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是坏人。”

纪云蘅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但?她不?敢提出异议。

薛久带着她隐入黑暗,仿佛不?需要照明,他就能在夜色下来去自如。没走?多久就能看见一片火光在侧前方聚集,大门以及正堂处着了火,烧得正旺,往天上飘黑烟,喧哗的声?音隐隐传来,纪云蘅本能地将腰猫下去,缩着脖子。

“侧墙的守卫最薄弱,从这里带你翻出去是最佳的逃跑路线,但?是翻出去之后你要往山林跑,很容易迷失在里面,我先带你找地方藏起?来,再回来救你的苏姨母……”

薛久一边观察着那群人的动?向,一边低声?朝纪云蘅交代着,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蘅拽住了手?臂。

薛久诧异地转头,就见纪云蘅半蹲在高石后,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处地方,他循着方向望去,忽而了然她想说什么。

然后就听?纪云蘅道:“薛叔,我现在还不?能走?。”

薛久摇摇头,似是叹息,“你救不?了她。”

纪云蘅没有?应声?。她此刻明白薛久方才为何?说苏漪暂时?死?不?了,是因为她被抓起?来了。此刻她被反捆着双手?,押在几人之中,身侧站着几个拿火把的男子,还有?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苏漪的确是暂时?死?不?了,但?一旦纪云蘅从这里逃走?,她立刻就会被杀。

那些人要杀的就是纪云蘅,他们将苏漪当作引纪云蘅出现的筹码,此刻还在纪宅搜人,一旦搜不?到就会开?始押着苏漪到处喊话。

纪云蘅趴在石头上,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被炙烤着,不?知所措。

“我不?能走?。”她喃喃道。

苏漪处在极为惧怕的状态,她双腿发软站不?稳,被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地架着,嘴也被绸布塞住,发不?出半点声?音。那把刀就贴在她的脖颈旁边,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割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周围是明亮的火把,这些莫名出现的人在宅中大开?杀戒,所有?尸体被他们堆叠起?来,一个一个对着画像比对。

她看见画像上的人,有?着与?纪云蘅极为相似的眉眼。

她遏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心中隐隐明白,那些人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她此刻只希望纪云蘅从这里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别出现。

银月如霜,光影皎皎,厄运悄然而至。

薛久靠近纪云蘅,肃声?道:“你若出去,必死?无疑,若是逃走?,你会活着,你姨母也许有?一线生机。”

“也许?”纪云蘅压着声?音道:“我不?能赌一个也许,她是我最后的亲人。”

“佑佑,必要时?你必须学会选择,你活着,或者大家一起?死?。”薛久道。

“再等等,或许还有?转机。”纪云蘅声?音哽咽。

薛久问:“你在等谁?”

纪云蘅道:“我在等——”

话没说完,忽然一束烟花直冲天际,在夜空中炸开?——这是一个后院排查干净,但?没找到人的讯号。

随后架着苏漪的众人便持着火把一下子散开?,排成一个非常大的阵形,火光四散,将整个院子给照亮了。

“姓纪的小姑娘——”为首的男子一声?长喝,声?音洪亮如钟,被风一送传得老远,“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找到你是迟早的事?,但?我现在赶时?间,倘若你主动?站出来给我们省点事?,此人的性命可留着。”

纪云蘅死?死?地盯着那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不?过是要抓你回去复命。”那人又道。

此时?纪云蘅肩膀一动?,似乎想站起?来,却被薛久用力地压住了,气道:“你信这话?若是只为了抓你,能在这里杀那么多人?他们就是来灭口的!”

纪云蘅摇摇头,随后问道:“薛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想做什么?”薛久皱着眉。

“你告诉他们,若是他们将苏姨母放了,我自会出现。”

薛久道:“一旦你出现,他们就会立刻杀了你。”

“所以我想请薛叔帮我拖延时?间。”纪云蘅低声?道:“再等等,一定还有?转机。”

薛久这会儿又觉得纪云蘅不?笨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出现,是没有?任何?谈判的机会的,但?是假借他人之口还有?转圜余地,更何?况她知道他与?这领头人是旧相识,所以有?拖延时?间的可能。

薛久往她脑袋上摸了一把,而后道:“我可以帮你拖延时?间,但?你一定不?准出来,倘若时?间拖不?住,我只能将你带走?。”

“你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还因为你是裴家最后的血脉。”

他的后半句话,给纪云蘅铐上了枷锁,以她身上所背负的东西来警醒她。

纪云蘅点头。

其后薛久动?身,像一只在夜中穿行的豹猫,悄无声?息间就换了个位置,而后举起?手?上的弓,往那领头人的方向放了一箭。

羽箭在火光中穿过,快要靠近时?,那人提刀一劈,将羽箭一刀两?断。

“这么多年不?见,身手?倒是不?减当年啊。”薛久扬声?寒暄,将所有?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领头人瞧见了人,露出惊奇的表情,一瞬间像是怒,又像是在笑。随后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再仔细往薛久脸上一瞧,表情就只剩下了唏嘘,“我当你早死?了,原来这么多年还苟且偷生呢。”

薛久笑道:“我这不?正值壮年,自然活得好好的。”

“也是。”那人笑道:“再怎么说也是当年我们镖局的金字招牌,哪那么容易死?在外头。”

薛久摆摆手?,脸上有?得意,嘴上谦虚道:“什么金字招牌,都是醉后的胡言。”

“薛镖头过于自谦了,追杀你那么多年还让你活得好好的,长夜镖局都是一群饭桶罢了。”

“我早就从镖局辞工了,哪里还是什么镖头。”薛久道:“倒是你崔袁,我走?之后,你可当上总镖头了?”

“少跟我废话,今日正好将旧事?一起?了解。”许是这话戳中了崔袁的痛脚,他怒声?道:“那姓纪的丫头在哪?你肯定知道!”

“这不?是来跟总镖头打?个商量吗?你将那女人放了,你要找的人自会出现。”薛久说。

“怎么,这是你姘头?”崔袁回头瞧了苏漪一眼,揶揄道:“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比之当年你一门心思追的那个,还差了点吧?”

此话像是提起?了往事?,让两?个老相识都一阵感慨,你来我往地聊上了几句。

崔袁不?知是真的许久没见这老熟人,还是很容易被人带偏注意力,总之与?薛久聊上之后,时?间当真一拖再拖。

其后薛久说了一句:“哎,你说的是那个谁……名字我都给忘了,不?是你一直追在人屁股后面吗?她不?要你送的簪子,你还颇为伤心来着。”

薛久说话就这个德行,并非有?意戳人肺管子,崔袁一听?当即又怒了,反应过来自己与?他聊了不?少废话,涨红了一张脸,怒道:“且让你口头上逞几句,反正你今日要死?在这里!”

尤不?解气,他又道:“甭管这女人是不?是你姘头,总归你想救她,那就让我看看薛镖头在外苟活那么多年,箭术有?没有?精进?吧。”

“哎——”薛久办砸了事?,气势弱了点,“这都多少年了,自然不?能跟从前相比啊。”

崔袁恍若未闻,转头吩咐道:“把刀举高点,照着脖子看,倘若薛镖头能救下你,我就放了你,若是救不?下来,你下去过黄泉路的时?候,记得向阴差告他薛惊羽一状。”

薛久急急忙忙拉弓搭箭,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是只有?火把照明,要去射那把砍头的刀,他心里还真没底。

但?也只能这样了,不?论他有?没有?站出来拖延时?间,悬在苏漪头上的那把刀都会落下。

纪云蘅的眸光映了火把,极端的恐惧之下,她的眼睛涌出一层晶莹。她看见苏漪闭上了眼睛,那是绝望地面对死?亡的表情,与?她母亲死?前完全一样。

这对苏漪来说,是无妄之灾。

她答应了薛久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首要,可在这种时?候,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苏漪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