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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蘅听后就伸着脖子张望,一边喝着粥一边盯着许君赫的脸,心想他的气?色好很多了吗?

盛彤又道:“今日彦哥进城,我叮嘱了他买些好的药,回来给这小公子换上,应该会好得更快。”

纪云蘅连连道谢,为表达心中的感激,又把那根玉簪给送出去,盛彤却推拒着不要。

两人闲聊了两句,盛彤看?着她笑道:“当初彦哥上山打猎,追着一只貂进了深山,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那几日我跟你?一样,都是?守在床头寸步不离的。”

纪云蘅没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只道:“伤势能够恢复真是?万幸。”

“可不是?呢。”盛彤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道:“其实我最?能懂你?的心情,当初我爹娘不准我与彦哥往来,还一度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肯叫我出门。”

纪云蘅道:“你?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被阻拦?”

盛彤道:“我爹娘觉着彦哥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力气?做不成大事,就不准我与他往来,想将我许配给隔壁村的秀才。后来彦哥知道了,便砸了门锁将我救出来,我就跟着他来了这里。”

纪云蘅听得认真,本?能地?将手摸索过去,牵住了许君赫的手,问道:“那后来你?爹娘又把你?抓回去了吗?”

“没有,彦哥把以?前攒下的所有家当都给了我爹娘,他们收了银子,就说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女儿。”盛彤叹了一口气?,眼睛不经意地?看?见?了两人窝在一起的手,笑着道:“你?们呢?都是?泠州城里的人吗?”

“我是?泠州的,但他不是?,他从京城来。”纪云蘅回道。

“京城呀!”盛彤吃惊道:“那地?方跟泠州隔了千里,可远着呢,难怪你?爹娘会……”

她欲言又止,纪云蘅也没有追问,只平静道:“我爹娘已经死了。”

盛彤赶忙愧疚地?说抱歉,又问:“那他可会留在泠州?”

纪云蘅望着许君赫沉睡的侧脸,心道皇太孙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泠州?他总是?要回京城的。

盛彤见?状,心里又开始猜些别的,拍了拍纪云蘅的肩膀,轻声道:“京城和?泠州隔得太远了,那地?方达官显贵多,娶妻多是?门当户对,倘若他爹娘不同意,你?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

“他爹娘……”纪云蘅怅然道:“也过世了。”

如此聊着,纪云蘅突然觉得她和?许君赫是?这史上最?可怜的人了。

盛彤听后也不再多言,她昨日见?许君赫就觉得难掩贵气?,恐身份不凡,今日又听说他来自京城,猜测是?什么世家子弟。名门望族里的门道多,哪里是?他们这种村野里的人能够揣度的,于是?温声安慰了纪云蘅两句,就没再多言,退出了房间。

纪云蘅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许君赫的嘴唇干裂,就取了水用指头沾湿,往他唇上轻轻点着。其后也坐不住,给他擦了擦脸和?手,掀开被子瞧了瞧伤口处,又熟练地?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声。

许君赫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他感觉到胸膛上趴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脑袋。长?发散在他的身上,耳朵往他心口处贴,纪云蘅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纪云蘅……”许君赫动了动唇,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一下子抬起身,充满惊喜的眸望着许君赫,“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想不想喝水吃饭?哪里不舒服?”

纪云蘅俯身趴在许君赫的头边,问了一连串的话,许君赫都没有回答,停了好一会儿才重复道:“你?方才趴在我身上,是?想干什么?”

纪云蘅眼眶红红的,手指揪着他身边的被褥,说:“我想听听你?的心跳声。”

“你?怕我死了呀?”许君赫眼中有一丝笑意。

她眼睛一眨,又哭起来,觉得许君赫特别恶劣,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里她有多提心吊胆,多害怕,一醒来就知道取笑她。

许君赫见?那些眼泪像是?流动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纪云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来,他抬手往纪云蘅的脸上抹了泪,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死吗?”

许君赫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自然不知道自己起了高热,又裂了伤口,熬过一天一夜的疼痛之后,他这次醒来显然要比先?前有精气?神些。纪云蘅抠着他的掌心,说:“你?先?前不好,流了很多血,伤口也一直愈合不上。”

“是?这些药不好。”许君赫说。

“彤姐的相公今日进城了,会给你?买好的药。”

许君赫沉吟片刻,而后道:“拿点水给我喝。”

纪云蘅赶忙去找盛彤,倒了杯温水给他,扶着他坐起来喝了之后,他就有气?无?力地?倚在纪云蘅身上,说道:“你?将这屋子的主人请进来,我与她说几句话。”

正好也不用纪云蘅出去喊,盛彤端了碗稀米粥进来,让许君赫多少吃点东西。

纪云蘅知道他肩膀有伤,很自然地?接过碗去喂他。许君赫倚着床头,对盛彤道:“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保下了我这条命。”

“不必客气?,纪姑娘已经对我们说过很多句谢谢了。”盛彤笑道。

“冒昧打扰实非我们本?意,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所以?我们可能要在此暂住几日,不过我们对身份不作隐瞒。”许君赫说话很慢,难掩眉眼间的虚弱,道:“我姓许,自京城而来,当今皇帝是?我祖父。她姓纪,泠州人士。”

盛彤一时?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从许君赫的气?度和?方才纪云蘅说他是?京城人中已经推断出许君赫或许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高到了天边去,是?堂堂皇孙。而来到泠州的皇孙只有一个,是?储君皇太孙。

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匆匆行礼,“民妇有眼不识,不知是?太孙殿下。”

纪云蘅赶忙放下碗,去将她扶起来,“彤姐,你?快起来。”

许君赫淡声道:“不必如此,你?们是?我救命恩人,待我好了之后定会重谢。”

盛彤神思恍惚,被扶起来之后也紧张的双手不知道怎么摆,不敢抬头与许君赫对视,只一个劲儿道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又听他说:“不过在我伤好之前,还请你?们暂时?隐匿我们二人在此处的消息,倘若遇上有外?来人在此处搜寻,还望你?们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盛彤没敢问其他的,只满口答应,待许君赫简单交代了这两句之后,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纪云蘅给他喂着粥,低声问,“何必告诉彤姐这些呢?”

“瞒不住,她丈夫进了城,应当能看?见?寻找我的告示。”许君赫慢声道:“况且这里离杜家山庄不算远,皇叔迟早会搜到此处,提前告知他们一声,待人来了我们也好躲起来。”

“要去别的地?方吗?”纪云蘅问:“藏远一点。”

“我现在这样子暂时?走不了,且先?等个几日。”许君赫顿了顿,问:“东西还在吗?”

纪云蘅点头,“我一直贴身收着。”

许君赫一口一口将粥给吃完,盯着纪云蘅的脸看?,发现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散,“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

“睡了。”纪云蘅含糊地?回答,起身将碗拿出去,回避许君赫的追问。

好在他精神没那么足,吃过东西之后又睡过去。纪云蘅在他边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让盛彤也惊叹不止。

傍晚的时?候朱彦回来,果然带回了城中到处张贴了寻皇太孙的告示的消息,官府派出了很多人在泠州周围的村落里搜寻,盛彤便将白日里许君赫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朱彦。

朱彦听后又不大放心,去山下的村子里打听了一番,回来时?告诉纪云蘅前头几个村子还没有被搜查,恐怕明后两日就会轮到这里了。

他们的屋子在半山腰,不大容易被人看?见?,若是?真有人搜来了,可以?躲进地?窖中。

暂时?解决了这个难题,许君赫的情况又好转,纪云蘅的心情好了许多。

晚间许君赫又醒了一回,自己下了床,回来之后喝了点水,吃了些东西,又躺回去。他伤口隐隐出了血,纪云蘅给他洗脸擦手的时?候顺道换了药,直到天黑才处理好。她点上一根蜡烛,脱了鞋爬到床榻里面,挨着许君赫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