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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帝陛下的身体却一日糟糕过一日,这一点才让人心惊肉跳。

这些事,她们这些新进宫的小宫女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付思悦这个人很是有些意思,她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却特别会说话,旁人都不烦她,不自觉便能叫她知道些秘密。

若是后宫争斗,倒也罢了,如今瞧着皇帝都要不好,这就令人心中忧愁。

沈轻稚看付思悦一脸紧张,便轻声安慰道:“咱们不过是宫女,做好自己的差事便好,旁的事同咱们不相干。”

她同人说话,总是不徐不慢,声音又十分悦耳,付思悦便渐渐安下心来了。

她道:“我也不是怕牵连,只是咱们……”

她们这一批宫女为何入宫,她早就打听清楚了,也同沈轻稚说过,若是皇帝真的命不久矣,大皇子自己也还风雨飘摇,那她们还不如只做普通宫女,何必去蹚浑水。

一个弄不好,小命就要折损在这里。

沈轻稚知道她发愁,想了想道:“这宫里上上下下,精明得人多了去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门清。”

且不说她们这些宫女,后宫嫔妃们是什么样的心思?膝下有儿女和无儿女的都不同,娘家得势不得势的又不同。

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皇帝真的不好,那也是娘娘们和朝臣们的斗争,她们在这宫里什么都不是。

不过,也多亏付思悦同她说了这个消息,沈轻稚到底知道了一些细节。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宫女们一大早就来到浣衣局。

她们刚来到门口,就感觉里面气氛紧绷,不停有人议论纷纷,那是有别于往日的热闹。

事出反常变为妖。

沈轻稚心中微顿,跟着众人进了浣衣局,就看到宋嬷嬷坐在院子里,手上拿了一把方尺,正板着脸看着面前说话的宫人。

除她之外,一多半的宫女都跪在地上。

说话的是熨烫房一个沈轻稚面生的宫女,沈轻稚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头发颜色发灰,看起来有些苍老。

灰发宫女正在同宋嬷嬷禀报:“嬷嬷,今日是奴婢同竹姐姐一起开的门,当时钥匙是竹姐姐给奴婢的,门锁也锁得好好的,出了事,可同奴婢一点关系都无。”

宋亭淡淡看着她,手中方尺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她不说话,眼眸里却充满了压迫。

灰发宫女被她看得略有些发抖。

她顿了顿,还是咬牙跪倒在了地上:“嬷嬷,奴婢进宫多年,一直跟着您,奴婢是什么样的仔细人,您也是知道的,昨夜里下工,奴婢确实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还有几个姐姐在,她们都能给奴婢作证,咱们几个是一起锁的门。”

洗池院中或站或跪了十好几个宫女,她们都是专管熨烫的,在浣衣局里很有体面,往常在宋亭面前都能说上话。

但此刻,一多半人都面色苍白,低头不语。

沈轻稚他们这些年轻小宫女一来就瞧见这般场面,年纪小的顿时有些惊慌,站在那不知所措,胆子小的都开始眼含热泪,眼见就要哭。

沈轻稚只听了那宫女两句话,就知道昨夜里熨烫房出了事。

大约是给贵人们熨烫的衣服出了差错,早晨开门时才被发现,宋亭这才生了气,让她们在院子里罚跪。

姚竹一直冷着脸站在宋亭身边,她看到小宫女来了也不提醒,待到院子里跪倒一片,才对宋亭说:“嬷嬷,储秀宫的宫女到了。”

宋亭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她今年四十几许,头发梳得很整齐,因当惯了管事嬷嬷,身上自有一股普通宫女没有的气度。

沈轻稚不用看都知道,她如此吓唬人,能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宫女吓哭。

宋亭没有跟灰发宫女多纠缠,偏在这个时候开口:“储秀宫,沈宫女,付宫女。”

她点了沈轻稚和付思悦的名,沈轻稚心中微微一惊,却并不如何慌张,在出列的时候,她甚至听到彭雨初的嗤笑声,因此便越发淡定。

付思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会儿反倒先慌了神,就要跪在地上哭。

沈轻稚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领着已经吓懵了的付思悦规规矩矩给宋亭行过礼,然后才低声开口:“嬷嬷,不知昨日出了什么事,可否说与奴婢听听。”

宋亭单独点了她跟付思悦的名字,说明出事的衣裳肯定是昨日她们两个单独负责的王才人的银鼠皮斗篷。

这斗篷不用熨烫,却需要用皂角粉一点点擦洗干净,然后在熨烫房里烤干,这样皮毛才会顺滑柔亮。

这活计她跟付思悦忙了一整日,手指都起了一层皮,现在掌心都是红的。

宋亭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行礼的蹲福姿势甚至抖都没抖,比许多进宫多年的老宫女姿势还漂亮。

倒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丫头。

宋亭不同她解释,只说:“今日早晨,竹丫头打开熨烫房,清点要送去各宫的衣料,就瞧见你们昨日当差的这件斗篷上面,被火烧坏了一个洞。”

她这话一出口,储秀宫的宫女们一个个都慌了,甚至有人惊呼出声。

彭雨初藏在人群里,她低着头,却悄悄勾起了嘴角。

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