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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足苦头,才练出来的一身本事。

谢知斐就吃过他这身功夫的苦头。

前几天,他刚刚以冬日夜里太冷,两人在一间屋子里睡觉更能节省炭火钱为由,得到邬声准肯,将自己在北屋的被褥枕头全部搬到邬声的床上。

夜里,非常“不小心”地钻错被窝。

然后就被揍了。

这让谢知斐很难抬起头来,他力气虽然比邬声大很多,但打起架来经验不足,又不舍得下死手,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练过打戏,可演戏拍打戏只需要打得漂亮就好,哪有真刀实枪地和人打过,还是和他以为弱不禁风的邬声。

但后面邬声发现偷偷钻他被子的人是谢知斐后,立马停了手,之后对他谢知斐寒问暖,关怀备至,对他钻进他被子里的事情也颇为纵容。

谢知斐:挨打真好。

想到这,谢知斐又不想太早起床练功,邬声戒备心强,很不喜欢被人碰,他温水煮青蛙好久,才让自己能够在碰到他的同时不挨打一顿,若是定好时间日日早起练功,那岂不是要痛失许多与邬声亲密接触的机会?

谢知斐眼巴巴地问:“可这段时日好冷,我能等到开春之后再练吗?”

“那便等春天吧……”邬声道,“正好我能多琢磨琢磨,要怎么教你。”

“好。”谢知斐喜欢邬声对他的纵容,“其实我这些日子躲着路上的明枪暗箭,躲着集市上的人扔来的烂菜叶,身手已经比之前灵活多了,只不过比起哥哥来要差一些。不过,想留在青岩镇,为何要多学一些防身术?”

邬声道:“无事,也许是我多虑。我只是觉得,学点防身的功夫总是好的。”

转眼到了年关。

谢知斐在万花国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他穿着邬声给他做的一身新衣裳,坐在炉火边,用前些日子买的红纸提前剪了许多窗花出来。

“这是什么?”邬声拿起了一张红色的“囍”字窗纸。

谢知斐笑道:“这是祈福用的,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对着它许。”

万花国新婚时也会在窗户上贴上“囍”字,但谢知斐剪出来的剪纸……根本让人无法看出是个“囍”字。

邬声就真将这当成了可以祈福的好宝贝,特意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邬声道,“原来过年是要贴窗纸的。”

往前的日子里,过春节时,家家户户都要团圆的。邬声会挑一棵树,爬到视野最高的位置,看那些人家怎么过节,一呆就是一夜。

但隔得太远了,邬声只能远远看到屋外灯光与爆竹炸响时的火光,看不见屋里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纸。

听邬声这么说,刚刚骗邬声“囍”字是祈福纸的谢知斐良心隐隐作痛,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没法自己打脸自己。

而且那张丑不拉几的“囍”字贴在窗户上,真的挺好看的,衬托得他这拙劣的剪纸技艺都好了起来。

很快就要到他的十八岁生日了。

生日的时候,不管提什么要求,邬声都会答应他吧。

谢知斐问:“你刚刚对着窗纸,许了什么愿望?”

邬声反问:“你又许了什么愿望?”

谢知斐早就习惯了邬声这不轻易表露内心想法的样子,说道:“我的愿望可多了,也不知道能实现几个,不然哥哥帮我实现一个吧?”

邬声惊讶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实现的愿望?”

每一个都是你能帮我实现的。

谢知斐想想就有些脸红面热,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雾气里少年光裸的肩,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不敢直视邬声的眼睛。

但谢知斐也不贪心,循序渐进也不错,他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谢知斐低着头说:“总有哥哥能帮我实现的,等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找你兑现愿望时,你就知道了,到时哥哥不能耍赖。”

初七,闭市了半个月的集市重新开市。

由于是新年之后第一次开市,囤的年货并没有消耗完,集市上人影寥寥,许多摊子前面都没什么人。

只有谢知斐那,又排起了长队。

谢知斐冬天不常出摊,可把一些因为他高明的化妆术而变“美”的万花国人给急坏了。

这一次出摊,谢知斐放开了出摊一次只接待十人的数量限制,足足在集市上待了有一天,赚了不少钱。

等晚上收摊,他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去那些卖“恶煞图”的画师那收了一波费用。

还找了几个小弟,去周边的镇上帮他代收一下费用。

过年前阵子,“恶煞图”卖得尤其好,谢知斐这一次可谓赚的衣满钵满。

他背着装满银子的包裹往山上走,刚拐进小路,就耳尖地听见身后有若隐若无的脚步声。

听脚步声,不止一人。

这一整年间,谢知斐陪同邬声打猎,对环境的敏锐度高出不少。

他意识到身后有人时便戒备心大起,在分辨出身后脚步声不止一人时就将脚步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见耳畔疾风破空声响起,是棍棒卷起的风声,谢知斐闻声回头,眼角余光只见一本木棍朝着他脑后敲过来。

谢知斐立马抬起胳膊格挡,臂骨被震得生疼。

谢知斐整张脸都青了,冷不丁想起之前邬声说的那句话:要是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就躺下去睡一觉好了。

这么疼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他这还没被敲到脑袋上呢。

他抱个胳膊连连后退,撤开一段距离后看着身后来势汹汹这些人。

那些人的面容在谢知斐看来算是清秀,可谢知斐也知道万花国的审美标准,如果让几个真正的万花国人站在这,恐怕早就被吓破胆了——毕竟那些清秀的面孔在他们眼里尽是凶神恶煞之人。

想到这,谢知斐脸色又肃重几分。

“来者何意?”谢知斐背在背上的包袱,扬声问。

“有人雇我们来,取你手中的妆术用具。”为首的执棍人说道,“要么交出来你给人化妆的玩意儿,要么取你狗命。”

谢知斐:“……”

谢知斐算是知道他这是惹上谁了,这些拦住他的人不要银子、不要铜板,只要他给人化妆时用的工具,要他的命,八成是那些被他抢了生意的同行妆术师派来的。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没想到这话放在如此癫狂地追求美貌的万花国也适用。

这些人倒也真是愚蠢,抢了这些工具过去,就以为他们会他创造的那些妆术了?

但他偏偏不想给他们。

谢知斐转头便狂奔起来。

他将这些人引到了邬声设置的陷阱附近,溜了两个人进陷阱去,最后只剩三个人在追他。

谢知斐飞快在心里盘算着,要是他用手里这袋装着沉重银两的包裹当武器,能不能以一敌三,给这些人开个瓢什么的。

正瞄着时机冲上去颤斗一阵,林间忽然传来一阵鸟雀惊飞的声音。

一道身影从林间飞奔而出,一把拉过谢知斐在自己身后。

另外追赶着谢知斐的三人看到邬声,纷纷一怔。

竟然直接逃跑了去。

谢知斐愕然:“他们怎么……就这么跑了?”

“因为看见我了。”邬声见危险解除,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一些,可还是一脸肃重:“你知道顶着我这张脸还能在这里活到十九岁意味着什么?我的存在本身就让他们恐惧万分,也就你这只傻狗敢一个人跟着我走。”

谢知斐:“……”

邬声悄悄收起手里的暗器:“走了,回去了。”

谢知斐跟在邬声身后,有些怏怏然:“早知道就早点练功了。”

被追着满山跑的样子挺狼狈的。

邬声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谢知斐将怀里的包袱交给邬声:“多给一些人化了妆,还去收了账,又找了几个看起来靠的过的,去周围的镇上帮我收账。”

交包袱时,他碰到了邬声的手,冰冷如冰,谢知斐猛地顺着抓住了邬声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在外面待得久了一些。”

谢知斐道:“冬天就该在家取暖啊,在外面做什么?”

邬声只是看着他,说:“以后要是打算回来得晚,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是会担心他的意思咯?谢知斐心里带着几分隐秘的开心,追在邬声身后:“刚刚那些人还会再来吗?你之前让我练功,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猜到了会有人来找麻烦?”

“会。”邬声道,“枪打出头鸟,更何况是只丑鸟。”

“你把他们的生意全都抢了,没给他们留下活路,他们当然要来围剿你。”邬声说,“我想让你去浮屠城,就是怕你被青岩镇上的妆术师联合针对,浮屠城人才济济,你在里面,也许没那么显眼,再不济,就去国都,当一个宫廷妆术师吧……有国君相护,无人敢置你于死地的。”

“那你跟我一起走吗?”谢知斐十分紧张。

邬声张了张口,却没说话,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谢知斐更紧张了:“你生病了?”

“不该在外面待那么久的。”谢知斐埋怨道,“待在家里烤火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