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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庭蔚唇角却抽了:“谁跟你说你睡那里的?”

元宵答得理所当然:“穆奇说那是婚房,是爹爹娘亲以后住的地方。娘亲睡那里,我当然也睡那里呀!”

“你不睡那里。”他淡淡说。

元宵哼哼鼻子:“我娘亲睡那里我就睡那里,我跟娘亲睡!”

穆庭蔚:“……”他突然想到,元宵自从出了寄州,到现在一直都跟尤旋睡一起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在寄州的时候不是有自己的房间,爹爹在国公府给你一个更大的院子,你自己住。”他说。

“不行,我怕生,我要跟娘亲住。”

“男子汉还会怕生?你不是一直说自己长大了,是男子汉吗?那就得自己睡。”

说到一个人睡觉,元宵很认怂:“我不是男子汉,我是小孩子,我才四岁。”

“……”

穆庭蔚看一眼旁边的尤旋,她低头在剥橘子默默吃着,面上含着笑,也不说话。

元宵也看了过去,盯着那橘子:“娘亲,我还想吃。”

尤旋抬头,剥了一瓣橘子喂他嘴里:“最后一口,不许吃了,待会儿该用晚膳了。”

“娘亲你都吃三大个了,我才吃两小口。”元宵不满地看着榻几上放着的一堆橘子皮。

尤旋:“……”她就是觉得他们父子俩的话题有点尴尬,所以才一个人默默吃橘子的。

元宵不说尤旋都没发现,自己还真吃了三个。

她哭笑不得看着手里最后的两瓣橘子:“那这两瓣给你好不好,娘亲也不吃了。”

说着掰开一瓣塞进他嘴里。

元宵指着剩下的最后一瓣:“爹爹一口都没吃。”

见尤旋不说话,元宵继续说:“最后的娘亲喂爹爹吃,然后我们都不吃了,一会儿吃饭。”

感受到穆庭蔚投来的灼热目光,尤旋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最后一瓣橘子送进了他的唇边。

他张嘴咬住橘子,火热的舌尖在她手指上掠过,舔了一下,似乎是故意的。

尤旋心跳一滞,倏然收回手,抬眸瞪他时看见他面容含笑,对着元宵道:“这橘子很甜。”

元宵也点头:“嗯,很甜!”

“……”

尤旋拿帕子将手指上的口水擦掉,佯装淡定地起身出去了。

元宵仰脸看穆庭蔚:“爹爹,娘亲脸好红,是不是太热了?”

穆庭蔚舌尖扫过唇角,笑了笑:“嗯,太热了。 ”

——

晚膳的时候,穆庭蔚用筷子用得挺熟练的,眉头都不皱一下,还不断给元宵夹菜。

尤旋看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先生说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骗我的吧?”

穆庭蔚用筷子的动作一滞。

“苏先生骗我就算了,你干嘛不解释?还,还让我喂你喝药。”

“……没骗你,真的很严重。”

尤旋嗤笑一声,低头吃饭,不理他。

晚饭后鞠嬷嬷端了汤药,穆庭蔚在尤旋的注视下,自己仰头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穆庭蔚带着元宵在屋里玩儿的时候,尤旋一个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乘凉。

元宵突然跑过来,从后面抱住她,软糯糯地喊:“娘亲!”

尤旋面上含笑:“怎么了?”

“爹爹说他把你惹生气了,让我替他哄一哄。”

元宵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才不替他哄,他欺负娘亲我就不跟他说话!娘亲,他惹你生气,咱们俩都不理他。”

后面的穆庭蔚嘴角一抽。这小子刚刚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变卦了……

他过去把小家伙提溜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左肩上,拍拍他屁股:“你怎么出尔反尔,方才爹爹白给你当马骑了。”

尤旋闻声看了他们父子一眼,想到方才穆庭蔚堂堂镇国公在屋子里给元宵当马骑,脑海中画面闪过,她不由笑了。

“公爷身上有伤呢,放他下来吧。”尤旋道。

虽然知道苏先生夸大其词,他也故意顺着苏先生的话哄骗她。但那伤口尤旋也是见过的,的确不轻,血肉之躯哪儿禁得住折腾。

穆庭蔚将元宵放下来,在尤旋旁边坐下:“不生气了?”

尤旋好笑:“没有生气。”不过被骗了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穆庭蔚看她一眼:“你应该让鞠嬷嬷试着带元宵,他不能一直跟着你,不合规矩。”

尤旋知道他指的是晚上元宵跟着她睡的事,一时双颊染了抹霞色。

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慢慢来吧,他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容易怕生,茗儿都不肯要,何况鞠嬷嬷呢?”

元宵在穆庭蔚怀里挣扎:“我才不要别人带,我要娘亲带!”

穆庭蔚:“……”

——

穆庭蔚离开之后,尤旋陪着元宵在外室玩闹,茗儿带着丫鬟在内室铺床。

过了一会儿,茗儿走出来:“夫人,这个匕首是公爷的吧,奴婢在妆奁上瞧见的,估计是落下了。”

尤旋接过茗儿递过来的匕首,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剑鞘有些生锈,手柄处刻着“穆”字。

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穆庭蔚贴身带着,想来意义非凡,估计他今日睡觉时随手放在了妆奁上。

元宵瞧见想玩儿,尤旋不给他:“匕首不能乱玩。”之后对茗儿道,“先放回去吧,改日给他。”

茗儿应诺,又重新接过。

娘亲不让玩,元宵也没坚持,揉着困倦的眼睛打哈欠。

尤旋琢磨着穆庭蔚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元宵今晚上跟茗姨睡好不好?”

“不好!”他立马清醒了,紧紧抱住她,“我跟你睡。”

尤旋见了也没勉强,喊人进来给他洗漱。

尤旋白日里没午憩,也早觉得困乏,躺床上没多久跟元宵一起睡熟了去。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场梦。

她梦到木匣子里的画像被穆庭蔚看见,他知道她是清平了。

他还记着当初她逼迫他当面首的仇,很是生气,要休妻,甚至不许她跟元宵再见面。

尤旋打了个激灵,惊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元宵,她叹了口气。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因为这场梦,尤旋早上用膳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早膳后茗儿带着元宵去院子里玩,尤旋一个人躲在内室里,悄悄打开了那木匣子。

这几年她时不时画上几张,不知不觉的就攒了许多。之前一直以为大霖只是她看过的书里的国家,她不会有机会再见父母,所以画这些留个念想,缅怀一下。

如今她有机会回去了,这些画像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否则让穆庭蔚看见,如果他真的生气不带她去大越,那真是件□□烦。

所以一定要在穆庭蔚发现它们之前,消灭一切有可能让他发现自己身份的罪证。

她点了只蜡烛,强忍着心痛,将那些画像凑到火苗上。

白色的宣纸遇到火苗立刻燃烧起来,尤旋就那么蹲在那儿看着,好歹是画了好多年的画像,其实心里还怪不舍的。

穆庭蔚来竹苑后在院子里跟元宵说了几句话,进来的时候瞧见内室有火光,他神色一紧,着急忙慌破门而入。

然而等内室房门推开的一刹那,尤旋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尤旋此时在地上蹲着,脚边烧着什么,黄色的火苗往上窜。

而她旁边,是一个他昨天才刚看到过的木匣子。

昨天那木匣子是锁着的,不过今天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地上一些看着像画像的东西在燃烧,应该就是木匣子里的。

见她人没事,穆庭蔚整个人松了口气。

尤旋也被他吓得不轻,大早上的,她偷偷毁灭证据都能让他撞见,这是什么运气?

而且他昨天不是刚走,今天早上怎么又来了?

看见旁边一张皇兄的画像没烧干净,她赶紧捡起来往火堆里扔。结果因为太慌,她烫到了手,“嘶”叫一声匆忙缩回来,疼得眼泪差点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