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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娶妻就是不一般,瞧瞧这阵仗,赶得上当年太后嫁给先帝时候的情景了。”

早就有传言说独孤家的女儿有凤命,后来独孤家独女嫁入宫中为后,何等风姿,年长些的人至今还记得当年的盛况。

后来听说帝后恩爱和谐,先帝为独孤皇后冷落后宫,夜夜专宠。

可惜呀,先帝早崩,如今就剩独孤太后孤儿寡母的在这宫里头。小皇帝又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听说一直不大好,也不知能活几年。

若是小皇帝再有个什么好歹,那独孤太后也太命苦了些。

众人的思绪从独孤太后的身上拉回来,盯着那送亲的队伍好生羡慕。

如今的镇国公是帝师,天下大事都归他管,镇国公夫人何等身份,说的不客气点,镇国公只要有实权,镇国公夫人就比太后尊贵,这是全天下女人都巴巴盼着的,梦寐以求的尊荣!

“听说咱们这位镇国公夫人出身商户,嫁妆丰厚也不奇怪。”

“这可不单单是娘家带来的嫁妆,镇国公给添了许多,要不然哪有那么大阵仗?”

“唉,这镇国公夫人一个商户女,嫁入高门,真是顶好的命了。”

“我表哥是国公府里当差的,说其实镇国公和夫人五年前就拜过天地,只是夫人的娘家母亲身子不好,所以才在老家住着,未曾宣告天下。如今夫人的母亲身子痊愈,镇国公就把夫人给接了回来,补办这场隆重的婚礼。你猜镇国公去寄州是做什么的,单纯送乔阳公主去安华寺祈福?才不是呢,乔阳公主哪儿劳得动镇国公?主要就是去接回夫人和儿子的。”

“还有这事?原来镇国公五年前就成亲了?”

“那可不,我表哥是镇国公府当差的,他说的话还能有假,国公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而且这位夫人已经生了个儿子,四岁多了,穆老夫人如珠似宝地宠着,日后要请封世子的。我表哥见过那位小公子,长得好生俊俏,跟镇国公很像。”

“可是,我怎么听说这位夫人以前嫁过别人,和离过的?”

“你听谁说的?”

“就街头传得呗,具体我不知道。这位夫人的老家那么远,咱又没去过。”

“这捕风捉影的事怎么当真,还是我表哥的话靠谱,他可是穆老夫人院子里的,听到的消息绝对真实!估计有些人嫉妒国公夫人,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的。”

见她说的笃定,那人也就信了:“我也觉得,镇国公怎么会娶和离过的女人呢?估计就是大家瞎说的。”

……

周围吹吹打打的,坐在轿子里的尤旋并不曾听到旁人的议论。

外面日头正盛,她又穿着厚重的嫁衣,头顶凤冠,热的浑身直冒汗,整个人晕乎乎的,头昏脑涨。

今年的农历六月初九,刚好赶上初伏,选在这档口成婚实在是遭罪。

穆庭蔚还算贴心,让人在轿子里放了冰块儿,确实比外面凉快些,但她衣服厚重,还蒙着喜帕不透风,实在不顶什么用。

尤旋拿起旁边的扇子使劲儿挥了挥,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她早上因为紧张没什么胃口,也没吃什么东西,还真怕待会儿繁琐礼节太多,她热晕过去。

她敲了敲轿子,外面传来茗儿低声的询问:“夫人怎么了?”

尤旋蒙着盖头,汗涔涔的,透过窗子问她:“还有多久到?我快受不了了。”

茗儿去问了旁边跟着的小厮,悄悄过来回话:“快到了,夫人再忍忍。”

尤旋耐着性子继续坐在轿子里等着,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总算是落了轿。

前面的穆庭蔚翻身下马,看了眼头顶毒辣的太阳,大步过去掀开帘子,看向里面坐着的尤旋:“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尤旋蒙着盖头坐在那儿喘不过气来,她软软道:“公爷,我今天数了数我身上的嫁衣,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二件,我还让人称了称这头上的凤冠,六斤六两。”

所以我到底怎么样,你自己想想。

穆庭蔚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虚浮,眉心一紧,将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穆奇见了有点着急:“公爷,这,夫人还没被喜娘搀着跨马鞍,跨火盆,步红毡呢,您……”怎么就直接抱上了?

“我来跨。”穆庭蔚抱着尤旋往里面走,又对穆奇道,“吩咐里面的人,繁杂的礼节统统取消,直接拜堂。”

穆奇整个人都懵了。

免,免了?

行吧。

穆奇赶紧让人去把拦路的都给撤了,有小厮问:“‘传宗接代’也撤了?”

新嫁娘要走十只麻袋,走过一只后,后面的人将其接到前面,一直到礼堂前。

寓意便是传宗接代。

穆奇想了想,看着头顶的太阳:“那个太慢了,国公府又大,夫人顶不住,撤了吧。小公子都有了,不是已经传宗接代了吗?”

穆庭蔚抱着尤旋往礼堂走的时候,轻声道:“别的可以免,但是拜堂前要祭天拜祖,行三叩九拜大礼告知神明祖宗,之后才能拜堂。这个规矩不能免。”

尤旋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礼堂前,尤旋被他放下,双脚一着地险些站不稳,幸好被穆庭蔚扶了一把。

在赞礼人的主持下,她顶着虚浮的身子跟穆庭蔚一起拜天祭祖,上香叩首,之后入堂内行拜堂礼。

入洞房后,穆庭蔚与尤旋并肩坐于床沿。

福寿双全的妇人捧着喜称上前,笑吟吟道:“新郎请方巾。”

穆庭蔚接过,缓缓掀开她头上的喜帕,映出她今日的精致妆容来。

尤旋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红色婚服,双肩处绣着黑色龙头巨蟒,腰间敝屣自然垂下,上面金线勾勒着四爪龙纹,与她身上的凤袍相称。

他五官刚毅,配着这身新郎服,不苟言笑起来显得越发威严,肃穆。

尤旋想象着他日后称帝的模样,大概,也如眼前这般?

其实他现在虽然是镇国公,但除了没坐上那个位子以外,其他的跟做皇帝也差不多了。他驱逐蛮夷,稳定四方,战功累累,满朝臣服,若说大霖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也不为过。

尤旋盯着他出神的时候,穆庭蔚也在看着她。

因为出了汗,她娇嫩的肌肤好似水洗过一般,双颊透着红润,外面的光线打过来,能看见脸上纤细的绒毛,整张脸像刚摘洗过的水蜜桃子,看着就让人想咬一口。

又见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穆庭蔚扬眉,低声提醒她:“看够了没有?”

尤旋登时回神,发现屋子里围了好多人,都是些衣着光鲜的贵妇,乔阳在人群中穿着女儿装,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尤旋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妆容花了没,又见大家盯着她看,她心虚地垂下头,生怕自己如今的样子很狼狈。

耳畔却传来乔阳公主的调笑声:“尤姐姐真好看!”

话一说完,看见穆庭蔚投来的目光,她立马识趣地改口:“嫂子好看!”

她身边围着看热闹的妇人们也一阵夸赞,有真心也有奉承。

这时,元宵和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一起过来,手里捧着饺子。

尤旋看见元宵出现都愣了,她以为穆家会先把他藏起来呢,毕竟大婚的时候他不该出现的。

思索间元宵和那个漂亮的女娃娃走了过来,元宵把手里的饺子递给尤旋,一板一眼的:“新娘子吃饺子。”

他喊她新娘子,不知道谁教的。

尤旋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见饺子还是自己儿子端的,心里格外安慰,她接过来拿起筷子吃上一口,却又立马拧紧眉头,吐了出来。

她看向穆庭蔚,觉得自己被元宵捉弄了,顺便提醒他:“生的,公爷别吃。”

穆庭蔚也愣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吃上了。

不过想到她的话,他笑了:“嗯,既是生的,那便不吃了。”

旁边立马有人笑呵呵祝他们早生贵子。

然后元宵冲她笑:“生妹妹!”

尤旋:“……”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鞠嬷嬷似乎跟她说过有这个,但因为穆庭蔚说礼节全免了,这又是元宵端的,她就没放在心上。

他们大霖人真会玩儿,她们大越就没这么复杂,喝完交杯酒就睡觉了。

旁边五六岁的漂亮女娃娃扛扛元宵的肩膀,小声说:“刚刚嬷嬷教你说生弟弟的。”

元宵不理她,又仰头看着穆庭蔚和尤旋,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生妹妹!”

生妹妹他保护她,生弟弟他就欺负他!

看着元宵一板一眼的样子,穆庭蔚弯了弯唇角,目光扫过旁边早已双颊通红的尤旋,弯腰凑向元宵,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好,生妹妹。”

元宵开心地笑了,又偷偷跟穆庭蔚说:“要像丫丫那样好看的。”

没想到他还记得丫丫,穆庭蔚有点意外,不过也笑着答了:“嗯,比丫丫还好看的。”

元宵撇嘴:“才没有人比丫丫好看。”

穆庭蔚:“……”

他们父子间的耳语并不曾被旁人听了去,这时陈嬷嬷跑进来,歉意地对穆庭蔚和尤旋道:“按理说是不合规矩的,但小公子想看,老夫人宠她,不忍他哭闹,就让小公子来端饺子了。奴婢这便带他们下去。”

之后一手牵一个退出去,元宵还一脸不舍地回头看了几回,临到门口了,又大声嘱咐一句:“生妹妹!别生错了!”

尤旋:“……”

穆庭蔚:“……”

旁边的人抿着唇直笑,又嘀咕两句说小公子长得跟公爷相像,好生俊俏。

尤旋红了耳尖,低着头格外窘迫,又觉得肚子好饿。

有人奉上了合卺酒,尤旋这才把方才的尴尬压下去,与他喝了合卺酒。

尤旋知道自己这个身子一杯倒,未免惹祸也不敢真的喝,只拿唇抿了一下。

等一切礼成,穆庭蔚让人都退了下去。

原本屋子里很多人把她当猴看,她觉得不自在。如今人都走了,剩他们两个人,尤旋反而更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