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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斗篷的男人走到尸体旁,沾着这滴血,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死尸额头上一点,瞬间,那?尸体睁开了眼。

刚刚还?是尸体的宫女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地左顾右盼,甚至惊慌地开口询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刚才的一瞬间,宫女的尸体上钻进了一丝暗红的魔气。

不过在场人中,能够看清那?一缕魔气的,只有寥寥几人。

事到如?今,就算墟空告诉皇帝所谓起死回生的真相,恐怕他也不愿意相信了。但?凡是统治者,最大的追求除了长生不老?,就只有起死回生了。

墟净,死死拿捏住了皇帝的软肋。

亲眼目睹死人复生的皇帝以及众多大臣全都傻眼,没?想到圣教竟然有如?此?神异手段。

皇帝表情也从惊讶转为惊喜,不过他好歹还?算收敛,稍微平复了下表情后,急切道:“圣主还?未说条件?”

墟净看向?皱眉看向?那?宫女的长宁公主,开口道:“条件就是,长宁公主需抛弃世?俗身份,以圣女之位加入我圣教,终身侍奉圣教。”

皇帝沉吟起来,他如?今只有长宁一个女儿,虽然他觉得?自己寿命悠长,并不需要现在就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但?这个女儿他也是寄予厚望的。

若是加入圣教,恐怕需要从皇族旁支中选一人顶替了,那?毕竟不是自己直系血脉。

皇帝还?在迟疑,一旁的皇后却晃了晃皇帝的胳膊,轻声道:“陛下,这可?是难得?与圣主拉近关系的机会,况且,长宁是去?当圣女,身份地位不同寻常,往后说不得?有大造化?呢。”

皇后边说着,边看向?长宁。

眼见父皇真的开始动摇,长宁大声道:“父皇,女儿只想留在您身边,不愿意去?当什?么圣女!”

“长宁,不要胡闹。”皇后似笑非笑地斥责了她一句。

若是往日,皇帝已经开始回护长宁公主了,然而?今日,皇帝竟赞同皇后似的道:“当了圣女,也可?以陪在朕的身边,圣主,你说是吗?”

“自然,在下怎么会忍心见陛下骨肉分离。”

圣主与皇后一唱一和,竟然打算将此?事定下,而?皇帝看起来也赞同了。

长宁急了起来,转头怒视墟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有何居心,竟然如?此?害我!”

“公主觉得?加入圣教就是害你?恐怕陛下有不同的看法。”墟空淡笑道。

“长宁,莫要放肆!”皇帝见女儿顶撞圣主,当即斥责道。

长宁失望地看向?皇帝,她的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舍了她?

她满腔的委屈和愤怒,最终都化?为了指责:“父皇,您真是昏了头。什?么圣教,分明是□□!您无?视受苦的百姓,却与□□同流合污,您修的不是仙,是魔!”

“你给朕住嘴。”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已经没?了回头路,长宁也不在乎其他,冷冷瞪着墟净道:“什?么起死回生,我倒要看看,你耍了什?么把戏蒙骗世?人!”

她来到那?斗篷人面前,一把掀了他头顶的兜帽,兜帽之下,一张苍白俊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穿着斗篷的男人双眼血红,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墟净起身朝皇帝微微躬身:“陛下,这是我圣教供奉的圣尸。”

“圣尸?可?他,明明是活人。”皇帝刚才还?见他动过。

“圣尸乃天地神物,陛下何必大惊小怪。”墟净并不吝啬对外人展示圣尸的存在,最主要的,是让墟空投鼠忌器。

然而?墟空尚未有反应,原本在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宿月,在看见所谓的“圣尸”的瞬间,却僵在原地。

明苍!

她的脑子里,除了这两个字,再也没?有其他。

这个男人的模样,几乎印在了她的魂魄中,根本无?法忘掉。

在所有人都好奇地“瞻仰”圣尸之时,她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周围的声音都化?成虚无?,她眼里,只剩下他。

墟空没?有拦她,只是见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反应,轻轻叹息一声。

他看不懂死人,却能够看懂活人。这位宿月施主,执念如?此?深重,也不知此?次见到圣尸对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宿月一步步来到明苍面前,别人口口声声说他是一具尸体,但?他睁着眼,正在看着她。

“明苍。”她低声叫他的名字。

“你是何人,速速退下!”皇帝见国师带来的人突然走到圣尸旁,急忙呵斥。

宿月不耐烦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手一挥,一道剑芒直接将皇帝面前的御案碎成几段。

皇帝一个哆嗦,当即闭上了嘴。

墟净见状不由抬头看向?对面的墟空,看着样子,墟空带来的人,似乎认识圣尸?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用神识操纵圣尸,想要让他退回来。

然而?圣尸丝毫不听指令,依旧立在那?女人面前,一动不动。

墟净强压下心中慌乱,说道:“这位女施主,圣尸乃我圣教供奉神物,你是否认错人了?

宿月此?时眼中除了明苍,再看不见其他人。听到墟净的话,她笑了:“神物?我的相公死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了你供奉的神物?”

相公?墟净一怔。

这种关系,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说是吗,相公?”

宿月的话,没?有得?到任何言语的回应,明苍只是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宿月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心里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失望,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神志了吗?

此?时的他,究竟是否还?算活着?

在见到明苍的这一刻,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她面前?安安静静的死去?,不是很好吗?

宿月的眼中,渐渐侵染上了疯狂。

就在这时,墟空在她身后开口道:“施主,这具尸体为执念所困,执念散去?,尸体便会毁去?。”

“执念?”这句话让宿月恢复些许清明,她抬眼看着明苍,问他,“你的执念是什?么?”

在墟空说话的时候,墟净几次尝试操控圣尸无?法,终于?对宿月出手了。

他隔空一掌拍了过去?,宿月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圣尸上,根本无?法关注其他。

这一掌,被墟空硬接了下来。

无?论宴会上多少闹戏,连长宁公主与皇帝闹翻都无?动于?衷的国师终于?起身了。

见到墟净脸上难以掩饰的急切,墟空面上含笑:“看来师兄没?办法继续操纵圣尸了。既如?此?,我们师兄弟,也该好好聊一聊了。”

墟净试图用言语威胁墟空,妄想拖延,然而?墟空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两人的身形化?成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殿内飞速闪到殿外,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只能看到双方交手的余波对宫中建筑的大面积毁坏。

宿月完全不在乎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依然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伸出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他的侧脸。

指尖碰到他的皮肤,冰冷刺骨,不再温热。

她似乎被扎到一样,收回了手指。

他就那?样睁着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这一刻,宿月才彻底确认,明苍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一个躯壳。

没?有灵魂。

对啊,灵魂不是早就被她用噬魂钉毁去?了吗?宿月恍然。

她看着他空洞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和当初一样难过。她轻声说:“你都死了,还?为祸世?间。”

明苍的尸体再次向?前走了一步,没?有人操控,是残留的执念,让他想要靠近这个人。

他抬起手,而?就在此?时,宿月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那?把剑也刺透了他的身体。

剑尖毫无?阻碍的,从他的后背穿了出去?。

他的动作没?有停下,依然伸着手,直至碰到了她的脸。

宿月没?有躲开,对着这个只剩下壳子的尸体喃喃道:“你生前是天下第?一人,除了对我,做的都是好事。要是你知道自己的尸体被用来为恶,会不会很生气?”

苍白的手指上落了一滴眼泪。

“我当时,应该早早的毁去?你的尸体,不该留有侥幸。”

为什?么没?有毁掉呢?

大概是因为,舍不得?。

哪怕这个人的意识被她亲手抹去?了,可?还?是想留些属于?他的痕迹在这个世?上。

她很怕有一天,彻彻底底忘记了他的模样。

这个男人,教会了她爱情,又让她染上了仇恨。很多次,她都会想,如?果爱恨能够抵消就好了,可?是爱和恨不会抵消,也不会消失。

只会随着时间的累积,一直一直埋在心底,成为一直溃烂的伤口。

落在她脸上的那?根手指轻轻的勾动了一下,在宿月下意识抬眼看向?对面男人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一寸寸的消失。

只是眨眼的瞬间,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据说不腐不朽的尸体,就彻底不见了。

他的执念,只是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