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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丁连山来说,这场考验苏乙无疑是取巧,甚至是耍赖的。

因为苏乙是趁他说话的时候出手的,相当于偷袭。

这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但对于苏乙来说,是丁连山自己沉不住气。

如果丁连山一直不漏破绽,一直不说话,那么着急的肯定是急于破解的苏乙。

“老了老了,反倒是被一个年轻人上了一课。”丁连山有些神情复杂,“这人呐,沉不住气就要遭。火候儿不到,开口都不行。”

“是晚辈取巧了。”苏乙坦然道,“我破不了您的局,只能等您露出破绽。”

“这也是破局的一种办法,而且是很聪明的一种办法。”丁连山对苏乙道,“聪明的人,才能把武功练好。小伙儿,你觉得你是聪明人吗?”

“我是个勤快人。”苏乙道,“勤能补拙。”

丁连山笑了:“你这孩子,是个滑头。”

说到“滑”字的时候,丁连山突然出手,闪电般一掌刺向苏乙的咽喉!

这一招刁钻突兀至极,是八卦牛舌掌中“老牛舔犊”这一招。

好在苏乙神经并未完全放松,几乎是丁连山动手的第一时间猛地下潜右摆一记右勾拳打出,痛击丁连山的左肋。

招式未至,丁连山已变招,原本的老牛舔犊下一刻变成了倚马问路,一个单换掌下拨,便将苏乙的攻击拨到一边,进步的同时,右肩狠狠撞向苏乙的鼻子。

苏乙曲臂横档于脸面之前,下一刻丁连山猛烈撞击便至,苏乙受力顺势侧身退一步,却提肘攻丁连山的下巴。

丁连山反应极快猛地后仰,但苏乙得势不饶人,在右臂掩护下左臂无声自丁连山怀中穿插斜斜而上。

丁连山再仰倒,已类似下腰的动作了,便在这时其袖中突然弹出一抹寒光,就势往上一划。

苏乙吃了一惊急忙跳开,只听“哧”地一声,他的衣衫竟被划开一道口子!

若是再慢半分,苏乙就会挂彩!

莫名其妙动手,现在又莫名其妙掏兵刃?

就算你是前辈,也未免过分了吧?

苏乙怒从心头起,就要喝问个明白,哪知丁连山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上前刷刷两下,猛攻苏乙,逼得苏乙不得不连连倒退,最后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刷!

下一刻,丁连山手中细长寒芒恶狠狠当头向苏乙刺下。

当!

千钧一发之际,苏乙从后腰抽出蝴蝶双刀,刀刃交错,拦住这一击。

尖细的锋刃近在咫尺,虽还相隔数寸,但微微颤抖的寒芒已迫得苏乙眉心针扎般刺痛!

他想杀人?

苏乙又惊又怒,这下再不客气,脚踩二字钳羊马,双刀瞬间变成反手下挟刀,左手刀隔住丁连山,右手刀恶狠狠抹向丁连山的脖子。

丁连山后退半步,但苏乙得势不饶人,进步紧逼的同时左手刀刷刷刷三刀猛扎丁连山胸口。

当当当!

丁连山如水袖轻拂,轻描淡写化解了苏乙的攻击,突然跳出圈外,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就成真了,没法收场了!”

“……”苏乙强忍住追击,眼中杀机隐现,沉声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丁连山笑着连连摆手:“没啥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本事。生死间才见真本事,小伙儿啊,就你刚才那两下子,这世上在刀法上能胜你的人,我只知道三个。”

“哪四个?”苏乙下意识问道。

“一个是我,一个你应该见过,姜福星。”丁连山笑呵呵道,“还有一个叫中山博道的哲彭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左肩斜斜往下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刀痕自肩头向斜下方蔓延,被衣物遮挡,不知有多长。

但只看皮肉翻卷的程度,便知这一刀必然深可见骨,丁连山中了这一刀不死,也算死里逃生了。

苏乙心下凛然。

只听丁连山接着道:“我年轻的时候碰到这个人,当时我连人家三招都接不住。后来我苦练刀法,觉得自己有本事和他一战了,但却再也没见到过他。”

说着,丁连山穿好了衣服笑呵呵道:“人老了有个好处,就是做事可以稍微过分点,年轻人出于尊老,也会原谅。这就叫倚老卖老,小伙儿,你说呢?”

苏乙微微沉默,突然收起刀笑了笑道:“前辈说得有理。”

“良辰,你去门外等我,我和师哥还有些话要说。”宫宝森突然开口道。

“是,宫师傅。”苏乙对他躬身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厨房里陷入沉默,直到听到外面大门关闭的声音,宫宝森才看向丁连山:“是他吗?”

“是他。”丁连山面色凝重。

宫宝森的心沉下去了。

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近半年来,他好几次做噩梦都梦到现在这一幕,这一幕最终还是在现实中发生了。

“唉……”宫宝森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露出痛苦纠结之色,“当初三儿惨死,我一度也觉得是他,只是一直没证据,而且也觉得他根本没有理由下手。”

“三儿的刀伤有两处,一处在咽喉,一处在心脏。两刀都是奔着要命来的,可见凶手动手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让三儿活下去。”

“我仔细研究了三儿的伤口,发现此人出刀有一个很微小的特征,那就是这两刀致命伤,刀口入身之时,总是微微向上倾斜一个很小的角度,但一旦刀子割破皮肉,刀子就会迅速竖直。”

“这种发力方式不是整劲发力,而是腕子用力。但偏偏切割如庖丁,势如破竹,十分顺畅,绝不像是不懂发力的蛮人所为。”

“少年宗师……”宫宝森自嘲一笑,“发现了这一点,其实我已经锁定,杀害三儿的凶手,就是耿良辰了。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耿良辰和三儿在那之前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杀了三儿?没有道理啊……”

“要说这孩子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佞小人,也算是个理儿。但这孩子不是,他杀鬼子,杀汉奸,宁愿自己少拿钱,也要给津门七万多力巴多分钱,造福万家。而且胸襟宽广,腹有山河。年纪轻轻,就想着振兴国术……”

“你就是把他夸上了天,也阻不了我为三儿报仇!”丁连山突然打断了宫宝森。

“我就这一个外甥。”丁连山淡淡地道,“我一直拿他当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