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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慧平就起来了。他们负责洒扫,要比其他宫人都早起,摸黑起身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

可慧平就着往常的习惯,看向惊蛰的床,却发现床上没人了。

慧平和惊蛰都差不多时间起,比其他人算早。

慧平心里纳闷,惊蛰今日起这般早做什么?

他抬头一看外面,霍,已经有一点点亮,原来是他起迟了。

这般想着的慧平,完全没意识到,在屋内弥漫着的淡淡香气。

他打着哈欠,快手快脚地换了衣服,端着盆出去梳洗,路过庭院,就发现他们平时晾晒衣服的地方,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套被面,看着……

应当是惊蛰的。

慧平挑眉,就看着惊蛰搬着木盆走来,那模样穿戴整齐,看着像是已经洗漱好了。

慧平:“你大早上起来,洗什么被子啊?”

大冬天的,没事干,谁都不乐意洗东西,那手进水里,可得冻死。

有些人不爱干净的,可以连着半个月都不洗澡,也不洗衣服。慧平庆幸的是,他和惊蛰都不是这种人。

但再怎么爱干净,大冬日的,这也……

惊蛰:“起夜吃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在被上。寻思着,已经有些天没洗,索性给洗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看不出内心的尴尬。

慧平:“洒在被上?那你里面的……”

惊蛰指了指后面的方向,“喏,也在那晾着,希望早点干吧。”

慧平有些着急:“这可不好,你就这一床被,若是不干,这可怎么用。”

虽他们晚上可以用点炭,可这分量都没多少,压根不足以支撑整夜,也不可能真的暖如春日,顶多就是让屋内不再冷得像是个冰窖。

没有被褥,只是一天,都能给人冻出病来。

惊蛰笑了笑:“没事,只是一小块,勉强还是能用的。大不了晚上睡一边,白天再搬出来晾晒就是。”

慧平:“不成,半夜要是翻了身,没保准会睡在湿的上头。”

惊蛰:“没事,这几日都没下雪,今儿约莫会出太阳,说不定晾干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走。

慧平无奈摇了摇头,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今儿这被子晒成冰了,他肯定要把惊蛰塞进他被窝里。两人一起睡虽勉强,但怎么都比惊蛰那么将就来得好。

他身后,惊蛰快步走,到了屋门前,呼吸才敢放松,也稍微急促起来。

惊蛰拍了拍脸,推开门进去。

昏暗的屋内,他就着宫墙外稀薄的光线,摸索着将盆和梳洗的工具放回原位,然后坐在床边有些发呆。

他……

惊蛰低头看着下面,那眼神如此稀罕古怪,有种好像刚刚来到了新世界的茫然无措。

半夜被古怪的燥意折腾起来,惊蛰看到蘑菇头出现,人都要晕了。

这什么玩意?

他紧急联想起这是什么后,又陷入了沉默。原来……呃……这东西还会……起来的?

可这不该呀!

惊蛰努力了小半夜,不得其法。

人在一件新鲜的事上,有可能无师自通,也可能不得其法,偏偏惊蛰就是那后者,蘑菇很痛,在哭,他急得浑身大汗,想割了。

两者都很痛苦。

好不容易结束,味道那就更加……让人想死掉。

惊蛰挣扎着爬起来,擦干净手,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当初容九送来的那一小盒香,又偷着去外面摸了点火回来,将香给点燃了。

淡淡的香味,很快弥漫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屋。

味道虽是不浓,却驱散了屋里弥漫着的怪味道。惊蛰总算放下心来,而后在黑暗里盯着床的方向。

虽看得不太清楚,可是,惊蛰知道床上已经乱糟糟,不仅有濡湿的地方,奇怪的味道,在上面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印记。

惊蛰要是撒些掰碎的香料下去,应当也可以掩盖。可他一想到刚才手里的腥味,就忍不住面红耳赤。且他还记得……

后宫在检查宫女一事。

只是检查宫女,却没检查内侍太监,这是惊蛰应该庆幸的。

若轮到他身上,这世界可再无第二个陈安能给他遮掩。

他头痛地将东西收拾起来,轻手轻脚地抱出去清理。得亏他们早已习惯这夜半的黑暗,锻炼出了一把在黑夜里行走,却不撞上任何东西的能力。

惊蛰顺利地将东西都洗好,晾起来后又沉默了会。

他太早起来,这屋外又冷,这几日虽没下雪,可现在将被褥挂上去,不多时肯定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然都湿透了,也不可能不晾晒。

惊蛰一边麻木地将被褥挂起来,一边在心里痛定思痛这种极其不良的行为。

又不舒服,又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陈安给他的药,不够管用了?

那药,惊蛰吃到十五岁,就没再吃过。

陈安说,再吃,就会损伤根本。

他也听话,将东西都收了起来,没再吃过。

惊蛰摸黑在箱子里寻摸了半天,总算将最后的几枚药丸子给找了出来。

得亏这不是衣服那些,要是摆在明面上,怕是又要给容九丢掉了。

惊蛰一想起他那些被丢掉的衣服,也很心痛。

虽然穿久了,可是都还没坏呢!

惊蛰就着屋内的冷水,将一枚药丸就着冷水送服灌了下去。冰凉的水刺激着喉管,让惊蛰狠狠打了个哆嗦,而后抹了把脸。

他不能冲动。

也不该有冲动。

原来思慕一个人,是会引起身体这种反应,人可真是受欲望驱使的动物呀。

对不起了容九,惊蛰在心里沉痛地想,他看来是不用去求教云奎了。

因着惊蛰晾晒被子的事,他被朋友嘲笑了好些天。这么冷的天气,谁会愿意去洗,得亏那天幸运的是出太阳了,还很暖和。

不然,那一床被褥,怕是要彻底被冻成干脆的冰层。

惊蛰也任由着他们笑。

能不联想起任何不该有的事情,那是最好的。

有些事,他连明雨都没说。

关于他的仇恨,关于他的秘密。

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惊蛰还曾有过想法,不管是容九还是明雨,秘密若是叫他们知道,好像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是彻查宫女这件事,让惊蛰清醒了。

还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样一来,如果真的出了事,要死的,只会是他一个。

秘密让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泄露的风险,也平白让他们揣着担心过日子。

提心吊胆,活得就不痛快。

惊蛰一直不太痛快,也不想让他们不痛快。

再过两日,宫中这风波,蔓延到了直殿监。直殿监内没有宫女,可是这些个内侍太监们,未必没有相熟的宫女。

在见识过有人吃着吃着,突然在桌边痛哭的模样,世恩转过头来,小声说道:

“他有个干姐姐,原本在陈小主殿内伺候,但好像……这次被查出来,人已经被带走了。”

惊蛰面色微白,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最开始,这件事看起来,对他们毫无影响,可追究下来,却未必如此。

有那丧心病狂的伍德伍福,就还有下一个。

而这世间男人,多数是喜欢女子的。

就算不像他们那么凶残,可是贪恋女色者,强迫宫女者,也未必少了去。

郑洪来了后,则带来了更多的消息。

最近,惊蛰成为了他的固定客人,也不知道那从哪来的朋友,隔三差五就让他给惊蛰送东西。

这养小情儿都没这么腻歪吧?

郑洪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不过管他的呢,只要有钱,他都干。

惊蛰帮着他把东西挪下来,却没着急去看,而是拉着郑洪在桌边坐下。

郑洪警惕地看着他:“做什么?没钱的事我可不干。”

惊蛰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三文钱丢给他,“打听个消息。”

郑洪嘟囔着抓住了三文钱:“打听消息可不是这个价。”

不过他也不可能因为惊蛰问他话,就真的收他多少钱,真问那肯定说嘛。

至于收钱,嘿,白得的三文钱为什么不拿?

莫要小瞧三文钱,积少成多!

惊蛰:“你知道,这宫里,内侍和宫女都息息相关,最近这事,可会波及到我们?”

郑洪斜睨了眼惊蛰,倒不好奇他会这么问。

毕竟最近,的确闹出了不少事。

郑洪砸吧砸吧了嘴,摇头:“你问我,那我肯定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太后娘娘好像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前头皇帝陛下去过寿康宫,好像就没动静了。”能知道这么多,就说明他是特地去探听过的。

不然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郑洪的人脉虽然广,但有些消息也没流传到这么快。

主要在于郑洪自己也不愿意。

一来,要查也不知道怎么查,一听那些折腾就麻烦,肯定会影响到他的赚钱大计;二来……其实这宫里,宫刑不太彻底的那些个小太监,是有可能让那宝贝,稍微再长长的。

尽管用不上,可是宝贝还能再长点,这可是许多人心里极痛快的事。

然太长了,被查出来,会被连根割掉。

这谁能乐意?

惊蛰垂下眸,景元帝未必是为了这些太监着想,毕竟这位一贯残暴得很,如果正如郑洪的猜测,是景元帝阻止了太后的行为,那只能说……

太后触动了皇帝陛下的利益。

景元帝向来是不怎么管后宫的事,不管是那些妃嫔,还是宫女,除了偶尔的临幸外,惊蛰就从来没见过皇帝陛下在后宫行走。

可太监不同。

这些宦官,不仅是皇帝用顺手的刀,在前朝后宫也用得上。

太后想插手宦官,彻查这一事,到底是真的为了追究所谓的脏污,还是想趁此机会,在后宫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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