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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既和我们没关系,那我就放心了。”

郑洪看着惊蛰平淡的表情,嗤笑:“我可没看出来你的表情松动在哪里,得了,东西我是给你送来了,我走了。”

惊蛰拉住他,“晚点,我再问你件事。”

郑洪抱怨:“你今儿事情怎么这么多?”

惊蛰:“我不是把明雨的事拜托给你了吗?办得怎么样了?”

他两边跑毕竟不太方便,加之明雨的事总得花钱,他寻摸了一圈,还是找了郑洪。

郑洪:“你说的是他。”

他摸了摸下巴。

“还真的不太好办。”

惊蛰皱眉:“这是为什么?”

明雨和他是一批,不过岁数比他还小点,虽说不必这么着急,可是惊蛰遭了这么一趟后,也知道,像是他这种晚来的人,在外人的眼中到底是惹眼的。

考核的名额有限,一来就抢人位置,谁能乐意?

能早些挪动,还是要早些的好。

郑洪:“你还问,你也不说说过去一二年里,北房到底出了多少事。外头不怎么说,可这些管事心里到底嘀咕,生怕招了霉运。”

惊蛰哽住,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

……仔细一想,北房出的事,还真的不少呢。

郑洪挥挥手:“不过也没事,正巧有个肥缺,我再跑跑看,如果真的能成,你至少得给我这个数。”

他向惊蛰示意。

惊蛰:“只要你能办成,自然可以。”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郑洪啧啧称奇地看着惊蛰:“你没听我说的吗?要是能成,他去的地方,可比你的要好太多。”

惊蛰笑了:“这有什么关系?他能去肥缺,我岂不是也赚了,还能沾点光。”

郑洪啧了声,这朋友再好也是外人,自己享福和蹭着别人的福气,到底是不同的。

要不是郑洪觉得杂买务肥水更多,他也不可能将这么好的事情往外推,偏偏惊蛰这个笨人!

难道听不出来,他那话是特地点他吗?

不管惊蛰到底听没听出来,反正郑洪是被他给送走了。

明雨这事一日没定,惊蛰心里就提着心。但他也没和任何人说,毕竟还没确定的事,若说了也是麻烦。

又过了两日,郑洪匆匆来找他。

“快,去叫明雨,跟我走。”

惊蛰茫茫然地被他扯着走了两步,立刻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跟着他跑了。

接下来这半日,对明雨来说,都像是连轴转,连一口气也没跟着停下。

御膳房想要几个小太监,不入阶等的也要,去寻摸了几个新人,都觉得不合适,总管朱二喜忽而起了心,决意要考校选人。

这事本来不合规矩。

可是谁成想,报上去后,居然真的给批下来了。

朱二喜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也没特地往外泄露,但有门路的人早就得了消息,纵然是郑洪,知道这个消息也费了点功夫。

他之所以特地点惊蛰,就是知道他会点厨艺。

等匆忙忙,将明雨给送进去后,郑洪看了眼惊蛰:“看到没,你要是想去,那还有这最后一个机会。”

惊蛰淡定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郑洪:“我真搞不懂你。”

说不想往上爬吧,勉强卡着二十岁来参加考核,要知道郑洪现在都是三等太监了,这还是几年前的事。

可要是真的想往上爬,这人往高处走,好端端一个机会放在眼前,怎么就不吃呢?

惊蛰:“去御膳房,对我来说,太招人眼目。”

不管是他要做的事,还是他和容九的相处,在直殿司这种地方还能藏一藏,可在御膳房,是绝对藏不住的。

御膳房盯着的人太多。

且不说肥水的问题,最紧要的是这地方做的都是宫人入口的东西,各宫的人肯定都会盯着,这一走动多了,麻烦也就来了。

可不适合他,不意味着不适合明雨。

“走吧。”

惊蛰拍了拍郑洪的肩膀。

郑洪:“就走了?不留下来看个结果。”

惊蛰:“你倒是比我还知道送佛送到西,机会你我已经帮着争取来了,能不能拿到,那就是明雨的事,我到底不能帮着他一辈子。”

如果可以,惊蛰当然会这么做。

可他最清楚这世上事无绝对。

若自己能做到的事,那还是少靠外力为妙。

结果其实公布得很快。

是当场公布的。

明雨一听到消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就攥紧了,他强忍下兴奋,知道自己从此就脱离了北房的身份。

回过头来,他立刻将消息送往直殿司。

惊蛰也很为他高兴,不过他也没更多的精力去管顾这件事,无他,因为轮到他们的考核,提前了。

这是掌印和其他几个掌司商量后决定的,提前的消息公布下去后,底下的人都有些担心。

这么多年,都是固定日子,为何会莫名其妙提前?

可底下的人猜不透上头的意思,既说提前,好些个人开始临时抱佛脚,惊蛰一路回去,都能听到好些人头悬梁锥刺股,正背得摇头晃脑。

慧平偷摸着和惊蛰说:“吕唐前几天背书没看路,直接摔池子里去了,大冬天差点没冻死。”

惊蛰:“怨不得掌司最近的叮嘱又多了起来。”

慧平特地和惊蛰又说了许多,嘀嘀咕咕,看着比世恩还聒噪。

惊蛰:“你这是紧张了?”

慧平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声:“是有点。”

慧平比他还小一二岁,今年也是要参加考核的。

惊蛰:“你不必担心,我问过郑洪,也问过直殿司的其他人,除了宫规的时候比较难,其余每次的考核也不算刁钻。”

更别说,他们还有云奎在。

云奎探听了几次,姜金明虽什么都没告诉他,可是嫌弃这小子多嘴碍事,也告诉他不必担心,正常就可以过。

云奎就也将这话告诉了惊蛰他们。

只是到底不是谁都能和惊蛰这样保持着平静,到要考核的前一夜,惊蛰都能听到慧平翻来覆去的声音,第二天起来,可不就是眼底下青痕。

慧平怀有歉意:“昨儿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就是,总也睡不着。”

惊蛰见怪不怪,摸出了一颗小丸子递给他。

“吃了。”

慧平不疑有他,惊蛰给了,他就吃了,当即被苦到脸色都发青,整个人再昏沉,也不得不清醒了。

惊蛰笑:“可不能吐,这是提神的。”

慧平吃下后,立刻感觉到原本困顿的精神好了许多,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自然没舍得吐。

他们今儿要考核的人,没去做活儿,而是去殿前候着。

不多时,掌司就出来了。

姜金明看着跟前站着的十来个小内侍,背着手说道:“被点到名字的,一个个进来。”

只惊蛰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被点的。

他跟着姜金明进去,就见云奎在屋内摆着东西,一看到惊蛰进来,就朝着他挤眉弄眼。

“咳。”姜金明咳嗽了声,云奎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后。

姜金明打量着惊蛰,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关考的是宫规,你可以选择让咱家出题考你,也可以自行去身后的桌椅坐下,提笔墨写下答案。”

惊蛰微愣,看向刚才云奎在整理的东西,原来还有这种方式吗?

他沉吟了片刻,走到桌椅那头。

就见摆在桌上的,是一页写满了小字的问题,中间摆着一叠白纸,虽不是什么多名贵的纸张,但也能写字,右边,则是已经研磨好了的墨水和毛笔。

惊蛰看着题目出神了会,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桌前坐下。

他提起笔的动作,很生疏。

像是许久都没碰过这东西,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不成风骨。

其实入了宫后,惊蛰一直是有自己私下在偷偷练习,当初的年纪,要他学会多高深的学问,那未必可以。可对于通识的文字,惊蛰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他还记得自己站在岑玄因的腿上,被他抓着手指,一笔一划学习的模样。

他那会练得极好。

父亲总是会夸奖他。

只是时隔多年,哪怕他还记得那个字是什么字,也时常有用棍子在沙地上练习,可到底没摸过笔,停摆的时间也不会就此消失。

惊蛰写字的手,在微微哆嗦。

写出来的字,也软趴趴,勉强能看得清楚。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那字不会太大,不像是有些人刚学会时,总掌握不好字体的结构,几乎写没几个字,就占据了硕大的一页。

也不知写了多久,惊蛰停笔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指都有点僵硬。

他蜷缩着藏在袖口里,起身走出来,将那几张晾干的答案交给姜金明。

姜金明看的时候,云奎站在他的身后,朝着惊蛰使眼色。

云奎:你怎么没和我说你识字?

惊蛰看回去:你也没问我啊。

不多时,姜金明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点了点头:“通过,去后面等着。”

惊蛰朝着姜金明拱手,就往后面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这屋内,姜金明忽而说道:“云奎,你对你这朋友,了解多少?”

云奎原本都打算去叫下一个人了,闻言愣住,思考了一会:“是个不错的人吧。”

“哪个不错法?”

“他性情稳重内敛,看着不温不火,但很坚韧,也很好心。对朋友很好,也不吝啬钱财。”云奎老实地说,“我听说,他花了好多钱,帮着北房的朋友寻了门路,现在人去御膳房了。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