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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意璇站在原地,明明看见了?,却不想?走?过去。

她看着不远处熟悉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但教?学楼出去,这边楼梯只有一个出口,故意绕开去其他?朝向的出口反倒是很刻意奇怪。

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她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决定还?是坦然一点,也平和一点。

毕竟,她们也曾是夫妻,也曾深爱意汹涌的时候,对彼此说过很多动人的情话。

就......只念这些好吧。

“谈裕,有什么事你?可以讲,但我不想?跟你?吵架,好好说,可以吗?”

谈裕愣了?一下,神色不太自然,有些羞愧地点点头。

北教?学楼外便?是京外的晚樱林,四月底,正是开得鲜艳漂亮的时候。暗粉色,大片大片的,美得叫人赞叹。

她们并肩朝着那片林子里的人行道走?去。

今天,他?换了?件白色衬衫,虽说校庆也是正式大场合,他?穿得也并不随意,但到底不同于商场上应酬,并未西装革履,眼睛也没带,反倒是有几分少年气质。

罗意璇也没穿什么小礼服,只选了?件米色的短裙,穿了?双平底的芭蕾逢单鞋。头发倒是少见地扎成了?马尾。

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如此平静地走?在一起过了?,此时此刻,并肩前行,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和平静好的意味。

罗意璇微微低着头,走?在谈裕身侧,忽然瞥见了?他?左手指间的那抹蓝。

她送给他?的婚戒。

离婚都两?年多了?,还?戴着有些讽刺。

和喻衍洲喝完酒那晚,他?一个人坐了?很久,近乎是一夜都没睡。

他?在想?,他?到底还?有什么话,是要和她说的。

不想?吵架了?,他?也不想?吵架的。

没人愿意吵架不是吗?

只是更多时候,情绪和形势逼迫,便?总是会失控。

组织了?那么多语言,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站在看见她站在身侧,还?是与想?象中不同。

“我记得我们离婚那年冬天,京城下了?好大的雪,连高速路都封了?。”

罗意璇当然不会忘记。

那年的冬天,雪花漫天,一日?一日?的风雪交织,冷得刺骨。

她永远也不会忘,那大概是她度过的最难熬的冬天,自那之?后的每个冬天,于她而言,都是一场劫难。

谈裕思来想?去,最终开口。

“和你?离婚的第一年,一直在忙和喻家收购万星的事,不停地应酬,喝酒,进了?几次医院,也生了?几场小病,但我不敢停下来。应该是在收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喻衍洲她们家小朋友出生了?,满月酒我去了?,他?们家小孩真的很可爱。然后年底的时候,姐姐也怀孕了?,只可惜,那个孩子没留住,姐姐很伤心,她和姐夫也不大回来了?。”

“和你?离婚的第二年,收购万星的事结束,云想?的股价飘红,我开始着手准备并购林湾。也是这一年,我斗垮了?谈敬骁,他?跳楼了?,再之?后谈正清病了?,日?日?都在疗养院,整个老宅只剩下我一个人。”

罗意璇在一边安静地听着,默默思量着这两?年同一时间线里,她在做什么。

她人在外面,但京城的消息丛一和文紫嘉都会同她说,她也并非全?然不知。

比如,他?生的根本?也不是什么小病。

是胃穿孔,加上很严重的胃溃疡,先?后做了?两?次手术。

只是,她没有身份去关心,只能装作不知道。

比如,斗败谈敬骁根本?也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前年在谈裕在国外出差,莫名其妙经历了?当地的枪战,混乱的人群里,有人也给了?他?一枪。好在,只是打伤了?胳膊,性命无虞。

想?来,他?这两?年,当是比她艰难。

但他?说得很轻描淡写。

罗意璇有些喘不过气,努力想?要放松一下,状似无意地说着:“你?还?落下了?,离婚第一年,你?和当红歌手传出了?绯闻,你?宿醉酒吧,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当时媒体可是写的有鼻子有眼。离婚第二年,到处在传你?要和宋文溪结婚,说她是新的谈太太。”

说完,她停下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其实也不算是生气,也不是责怪,只是执拗于真相与公平。

她只是想?知道,她在拼命想?他?的时候呀,他?是不是早就将她忘却。

谈裕被她的发问打乱了?节奏,愣了?一下,转而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看来,她也不是全?然想?她说的那样将他?抛诸脑后。

“如果我说都只是逢场作戏,为了?骗过谈敬骁,你?信吗?”

“你?既解释了?,我就信。”

为什么不信呢?

管他?是不是真相,至少这样的说辞,她会舒服一些。

“离婚的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我还?是在忙,忙明荣,忙丽兹,忙很多很多事,好像和往常都一样。但发生了?一件好事,和过去两?年不一样。”

罗意璇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不太明白。

“这件好事就是,你?回来了?。”

谈裕转过身,看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努力克制,所以口气听起来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里是如何的潮涌。

她回来,于他?来说,是好事吗?

罗意璇仰头,同样看着他?,隐隐皱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既然于他?是好事,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狠心推开呢。

春日?柔软的风穿梭在她们之?间,吹动起了?她的长发和裙角,也吹动了?他?的心。

一如当年,如今算下来,八年,两?年又两?年,已?经是十?四年过去了?。·

还?没从他?这句话里回味过来,他?又忽然换了?一个开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不太明白她在执着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她年少轻狂无知的时候,放肆地羞辱过他??

“记得,中秋家宴,在丽兹。”

“不是,比那更早。”

谈裕摇摇头。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愿意在这一刻,与她分享。

“是在这所学校,在这栋北教?学楼,在三楼的水房。”

“也是这样一个春天,晚樱花开得特别好,特别漂亮。”

但,没有她漂亮,没有她明媚。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目光清澈,那也是往后许多年里,唯一一次,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记得是那么清楚,精确楼层,精确到具体位置。

罗意璇倒是糊涂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跟着谈正清来到京城,在这所学校做插班生。没有朋友,没有熟识的同学老师,因为我的身份,他?们议论?我,羞辱我,那天,是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下楼去冲洗,然后便?遇见了?你?。”

“你?不是老问我,为什么买草莓熊创口贴嘛,因为那天,你?递给我用来贴手上流血的创口的,一模一样的粉色创口贴,我就一直买,一直买,也用不掉,就看着。”

罗意璇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他?说的那些,却无果。

她实在是不记得半点。

见神思茫然,谈裕就知道,她一定不记得了?。

这些年,他?绝口不提,也是不想?戳破他?们之?间的默契,暴露自己处心积虑,步步谋取她的龌龊事实。

“那是我来京城的第二年,顺园那么大,我没有自己的院子,也没人真的关心我,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是除了?姐姐之?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谈裕说得有些落寞无奈。

有关于那些艰难的日?子,他?如今再面对,还?是不太坦然。

“对你?来说,只是随手递了?个创口贴,关心一下受伤的同学,但我记了?很多很多年,记到偏执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所以,当年出国择校的时候,我听说你?选了?英国,我也填了?英国。”

“可是......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啊......”罗意璇有些震惊,原来谈裕竟然是为了?和她离得近,才选择英国的。

“是啊,不认识。而且那时候你?是谈敬斌的未婚妻,我连打听你?的消息,都是小心翼翼。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只能像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蛆虫一样,总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看到你?有许多朋友,看到你?幸福得像是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而我们永远都不能再说一句话。”谈裕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突然鼻子很酸,“再见面,就是在丽兹了?,你?说我是私生子,是不该被带到家宴上的人。”

当年的她还?是被宠坏了?的,没有吃过半点苦头大小姐,习惯性睥睨众生。

“不是......不是这样的,当年......我也不知道你?妈妈的事,我随便?说的。”罗意璇顿觉羞愧。

谈裕摇头,沉默片刻。

“不,是那一晚让我知道,如果还?想?要和你?有交集,就不能只是个可有可无,没有半点作用的私生子,只有我站在最高的地方,只有我足够的能力,权利,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很小很小的一点点希望,靠近你?。”

风更大了?一些,吹落了?一树盛开的晚樱花瓣,有几片调皮地掉落在她的发间。

阳光很好,穿透过樱花林的缝隙,融融落在她们肩头。

一切,和十?二年前一样。

可那时的少年少女长大了?,有了?各自的身份,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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