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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睡着觉,隐约感觉旁边有人,他翻身睁眼见到个轮廓剪影,几乎全部隐于暗中。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陈子轻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

青年垂手立在床前,无声无息。

“啪嗒”

有水滴落在地上。

陈子轻原本缠着神经末梢撒娇的那点睡意骤然消失,他支着胳膊坐起来:“季易燃,你身上是湿的啊?”

又没有回答。

陈子轻摸索着去开灯,一道嘶哑的嗓音擦过他耳膜,带起点共振。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别开灯。”季易燃重复,声调依旧难辨。

陈子轻深刻地察觉到了季易燃的反常,以为他没能摆平他爸,大晚上的难受死了跑来这里求安慰。

“没关系的,一个办法不行就换一个,只要你坚持不放弃,你肯定就能愿望成真。”陈子轻把身上的小毯子拨到一边,侧身坐着面向季易燃,脚伸过去,碰到他潮湿的西裤布料,脚趾头戳戳他。

季易燃缓慢地说,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得偿所愿。”

陈子轻反应慢半拍:“啊?”

季易燃忽然有了动作,他一把扣住忘了收回去的脚,又干燥又被泛滥情热浸透的掌心箍着那截细细的脚踝:“我爸答应了。”

陈子轻的注意力忍不住往脚踝上跑,那裹上来的力道并不强迫侵略,却让他有种听见上锁声的错觉,他蹬了蹬腿,没蹬开箍着他的手掌。

“他是怎么答应的?”陈子轻咽了口唾沫。

季易燃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事情大概。

陈子轻有种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复杂感觉:“那我去了,你家的风水问题没解决,你爸不会宰了我吧。”

季易燃道:“会解决。”

陈子轻抿嘴,风水这块,季易燃是不是在背地里动手脚了……

恐怕不止季家人的身体健康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季家的生意只怕是也受到了波及,不然季常林也不会一心只想破解风水困局。

陈子轻循着气息声对上季易燃模糊不清的面孔。

季易燃一语不发。

箍着他脚踝的手既不暧昧地摩挲,也不撤离,令人难以揣测手的主人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还要演戏?”陈子轻说,“你也要演。”

他自顾自地分析:“你演被迫娶同性的大直男,我呢,我就演因为某些条件同意和你结婚的物质男!”

后半句音量拔高,雀跃了起来。

没等季易燃开口,陈子轻就沉着地下结论:“我有所图,季常林才会放心。”

他“哎”了一声:“脚有点抽抽了。”

季易燃松手。

陈子轻把脚拿回来,偷摸摸了摸被箍过的地方:“在你爸眼里,我是你名义上的另一半,冲喜的,不用管我,只要把我放在季家儿媳的位置上当吉祥物,等到季家危机过去了,你爸就会为了子嗣明示暗示你在外面养人,你不养,他就按照八字给你把人挑好了,要你播种。”

季易燃的眉头一抽。

陈子轻煞有其事地说:“你一定不愿意,但是架不住你爸长久累计根深蒂固的权威。万一让你爸发现你弯了,你对我真情真意了,我俩成了真夫妻,那他就更容易达成目标了,他只要用我做威胁,还不是要你把种子播在哪就播在哪。”

季易燃有些慌:“只播在你这里,不在别的地方播。”

陈子轻脸上一热,他清清嗓子,憋着笑说:“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不会让那些事发生,你一定会踩到你爸头上的,是吧。”

季易燃半晌道:“踩他头上才能保护你。”

陈子轻:“是啦。”

其实陈子轻不担心季常林搞破坏,不让他跟季易燃的爱情甜起来。

陈子轻接触了季常林一段时间,没那么怕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不了解的时候会因为猜想产生恐惧,了解了,心里就有数了。

如果季常林是头狮子,那他现在就是头老狮王。

而他儿子是年轻的狮王。

虽说有姜还是老的辣,那还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陈子轻抱着腿把下巴磕上去,按照季易燃的计划,他们也不会在季家住多久,偶尔回去陪孤寡老人吃个饭就行。

一缕缕的水腥气扑进陈子轻的呼吸里,他停止自我思索,抬眼瞅了瞅站在原地的青年:“外面下雨了吗,你衣服都湿了。”

季易燃道:“下过雨,停了。”

陈子轻听着滴答滴答声:“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季易燃沉默了。

陈子轻站起来走到床边,摸向他的头发,感受到他的喘息加重。

怎么摸个头发就一副被钩到哪里的兴奋,这么纯。

陈子轻没把手拿下来,他一点点地将季易燃潮湿的额发捋起来,指尖插了进去,指腹蹭着向后理。

不用开灯看都知道一定很帅,季易燃的脸型棱角分明坚硬,适合大背头。

再配上他惯常的一身黑,出挑的五官和极具雄性荷尔蒙的身材,活脱脱就是一个冷清绝爱的总裁。

季易燃闭眼,臣服一般仰起脖颈:“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我太激动,我怕吓到你,所以我缓一缓。”季易燃低笑,“我好高兴。”

陈子轻很少听他笑,呆了下:“还没结婚呢。”

季易燃抬手搭上衬衫领口,指尖拨开两粒扣子,攒动的喉结被放出来:“嗯,还没。”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找领导讨要薄弱的福利:“房里有我的衣服,我想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和你躺在一起,可以吗?”

陈子轻紧张地问道:“你要留下来过夜?”

“不过夜。”季易燃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用掌心擦掉他手上的潮意,“躺十分钟左右,我就会走。”

陈子轻听他这么说就放松下来:“好吧。”

.

季易燃躺到床上的时候,房里开了个小灯,他的眼底跟眼圈都有层浅红,那是情感爆裂残留的痕迹。

陈子轻严重怀疑季易燃过于激动了伤心了都会哭。

就那种不发出声音,没有表情,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淌在面瘫脸上。

陈子轻的心绪被眼前投下来的一块阴影打断,他不明所以地扭头:“你把你的手机拿到我跟前干嘛?”

季易燃说:“给你看。”

陈子轻张张嘴:“我能不看吗,我谈感情不看对象手机的。”除非是特殊情况,必要情况。

季易燃垂下眼眸的同时,色泽浅淡的唇也抿成了直线。

陈子轻投降了:“我看我看。”

他拿过季易燃的手机,认认真真地检查翻看了起来。

社交平台只有微信,软件很少,一页都装不下,陈子轻在季易燃静默又翻涌的目光里,挨个点开软件。

微信好友是重点观察对象。

陈子轻翻了翻,旁边传来季易燃很低的声音,和他坦白。

“总有gay撩我,无论是读书时期,还是工作以后。”

陈子轻说:“看得出来,你是gay圈天菜嘛。”

季易燃平铺直叙,毫无杂念的样子:“他们最多评论的是我的喉结,说很性感,想摸,想咬,想舔。”

陈子轻捧着手机的手一抖,你这是干什么,你说这些,你让我怎么想,要我怎么做?

季易燃:“那些gay说我的手,”

陈子轻下意识看过去。

季易燃的双手交扣着放在腹部,指甲修剪得很短很平整,一点毛刺的边角都没有,全被磨掉了,他迟迟给出下文。

陈子轻被勾起好奇心:“说你的手怎么了?”

季易燃淡声:“说我的手很大,只手包住大半个。”

陈子轻心想,大半个什么?屁股吗?不是,我为什么第一个想到这个地方?

季易燃黑长的睫毛轻动:“还说我的手,又粗,又有力,能让人舒服。”

陈子轻:“……”

季易燃皱皱眉:“都是些粗俗下流的话,我不讲给你听了。”

陈子轻脸抽了一下,谢谢你哦。

季易燃自爆:“大邱撞邪那次,我加了一个道士,他是gay,符可以免费给我画,他想和我睡,我动过这个念头,我那时觉得我的处男身不值钱。”

陈子轻把视线从他微信界面转移到他的侧脸上面。

小灯的光晕打在他鼻梁上面,往四周散开,柔化了他锋利冷酷的线条。

季易燃沉声:“幸好没有给出去。”

陈子轻说:“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个……”他见季易燃面露无措茫然,哭笑不得地改口说,“我在乎,我超级在乎。”

几秒后,陈子轻试探地问:“季易燃,你不是我第一个,你心里是不是介意啊?”

季易燃没有半分犹豫:“不介意。”

陈子轻探究片刻,确定季易燃没有撒谎,他短时间里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只用一句玩笑来占据心神,他在心里说笑,那你还挺双标的。你自己不介意,却希望我介意。

窗外起了风,可能还卷着毛毛雨,谁知道呢。

房里的两个人都不管。

陈子轻从季易燃的微信翻到他朋友圈,听他说:“你没加我。”

“知道知道,我等会儿加。”陈子轻退出朋友圈进他相册,“你的手机我还没看完呢。”

季易燃近似温顺地等待着,他擅长这件事。

“我问你啊。”陈子轻边划季易燃拍的风景,边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季易燃透露出一段他坐在书桌前画符的往事。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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