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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颜乔乔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傻话。

殿下学会了,回头教她?

教她……春宫?

怎么教,这怎么教!

颜乔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起画面——殿下神色认真正经,大手有条不紊将她摆成方才看见的形状,俯身靠近,用清润的嗓音问她,如此,如此,会了么——他平日就是这么教她学习的。

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分神,他还会随手准备一根细细的教鞭……

颜乔乔脑袋“嗡”一响,端着青玉药盅的手猛然一抖,被“江湖郎中”老御医夸上天的神效药汁荡出药盅,洒在了公良瑾的衣襟上。

他是个病人,今日穿着宽大的雪蚕丝袍,白底,嵌银色暗纹,清雅又矜贵。难得没有端端正正将衣领系到喉结下,而是闲散地微微敞着领。

难得一见的些许好风光,忽然就被颜乔乔,不,就被青玉药盅里面的黑药汁给糟蹋了。

药汁斜斜洒落衣襟,就像金墨落到最上等的白宣纸上一般,迅速晕开了大团小团的黑渍。

颜乔乔大半脑子还停留在那场教学事故中,剩下小半脑袋有些不够用,察觉闯了祸,赶紧把药盅随手放到一旁,抬手为他更衣。

雪蚕丝袍柔软顺滑,轻易就被她扯下肩膀。

指尖触到男人温凉的皮肤,颜乔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殿下为了方便养伤,并没有像平日一样穿很多层衣裳。

大丝袍下面,便是他的身躯。

她……碰到了他,还扒了他小半衣裳。

他很瘦,但骨骼坚硬结实,肩膀比她想象中更宽。胸膛精瘦却不显嶙峋,线条极为流畅。因为伤势未愈,他的身体看上去有种毁灭般的力量感。

喉结在她眼前缓缓一滚。

颜乔乔听见自己的脑海里“轰”一声燃起了火焰,瞬间烧到脑门、脸颊和双耳,更烧到与他相触的指尖。

她彻底忘记应该如何呼吸。

眩晕片刻之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只是个意外。

“……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她发出虚弱缥缈的声音。

“嗯。”他垂眸,温和地道,“然后呢。”

把他衣服脱一半就这么晾着算怎么一回事。那两只小手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衣襟,他无法起身更衣,怕惊着她。

“啊?”颜乔乔抬起赤霞花云般的脸,晕乎乎地看他。

距离这么近,她闻到了如今已十分熟悉的清幽寒香。

心跳凌乱得不成形状,她的脑海中冲撞着两条乌龙,想到殿下还在等自己进一步解释,她赶紧从乱七八糟的思绪出牵出一条线索。

她分心了,想着那个尴尬的、关于教学春宫的口误,所以不小心把药洒到他的身上。其实她只是跟着他学惯了知识,很上进,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失误。

“我只是,”她空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求知若渴。”

公良瑾:“……”

他好生缓了一会儿。

若不是熟悉她脑子里装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木头,他还真要会错意。

“嗯,无事。”他淡定道,“替我取那件灰衣过来。”

颜乔乔如蒙大赦,点点头,平静地起身走向车壁边上的嵌金紫檀大衣箱。

公良瑾黑眸微弯,唇勾着笑,就看她何时能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不得了的话。

三。

二。

颜乔乔脚步微微一踉跄,再觉五雷轰顶。

学春宫……扒殿下衣裳……求知若渴?!

颜乔乔身躯摇晃,两眼发黑。

一。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公良瑾唇角弧度扩大,清冷黑眸中浮起了细碎的星。

只可惜此刻的颜乔乔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不着急,当心脚下。”

她听到清润温和的嗓音带一点哑,自身后传来。

颜乔乔飞快地定了定神,心中浮起浓浓的庆幸——幸好殿下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傻话。

“嗯。”她暗暗缩了下肩,呼一口气,窃喜地打开衣箱,挑出那件深灰色的雪缎宽袍,送回去给他。

他松松披着方才的袍子,抬手接过,道一句谢。

衣袍下,二人的指尖轻轻相触。

坚硬,柔软,温凉,滚烫。

公良瑾换过衣裳,饮了药汁,示意颜乔乔坐他身旁。

他用那双清冷正直的黑眸凝视她,温声向她解释:“那一卷春宫,是家中代代相传的传统。每一个成年男子定下婚事后,都要读它。”

颜乔乔先是一怔,然后一惊:“殿下?”

他何时背着她偷偷定婚了?!

心脏悬到了半空,久久未跳。

“我已请父母向青州提亲。”他语气平静,微微带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先前说过,你的婚事由我全权负责,于是先斩后奏了。”

听清他的话,颜乔乔的气息消失得更加彻底。

她变成了一只木偶。

她愣怔地看着他,神魂仿佛飞离了身躯。

半晌,她呆呆蹦出一句话:“殿下,我有点心慌。”

“无事,”他镇定自若地告诉她,“睡一觉便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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