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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们在行宫也玩得很好!

崔珏回抱她在怀中。

约有半刻。

崔珏松开手,更衣出门。

纪明遥重新拿起笔,继续画图纸。

……

京城东北,霍宅。

升任指挥同知已有半个月余,霍元终于将新的职责熟悉完毕,得了一日空闲。

恰好正在休沐。

小崔大夫今日大约在家。他或许可以先递个拜帖过去?

霍元翻身起来,又把早已备好的礼单看了一遍。

他们文臣之间互相往来都怎么走礼?

虽然小崔大夫不像斤斤计较繁文缛节的人,可他也不能太失礼了。

霍元拿着礼单在地上乱走。

跟他多年的亲兵便劝:“指挥钦佩崔大夫的勇武,念了多日,那就直接上门喝酒去啊!说不定崔大夫也正盼着和指挥结交呢!”

“别出馊主意!”霍元瞪他。

亲兵闭上嘴。

但霍元倒是不乱转了。

他是盼着和小崔大夫结交,可小崔大夫未必也想与他亲近。

在行宫的几天,他也没再寻见机会与小崔大夫说话。一有空闲,小崔大夫就带他夫人各处去玩。

他还遇见过他们牵手摘枫叶。

纪恭人指哪,崔大夫就摘哪,甚至还搭箭给她射下想要的枝叶。

崔大夫的箭法也是顶尖的好。

他只远远看了一会,没好意思打扰。

算了。

把礼单丢下,霍元拿起马鞭。

他对人家的夫人别有心思,还怎么好意思找人家喝酒?

自己喝去吧!

他骑马出门。

哪知才决定了不去结交,正在路上,他就遇见了崔大夫。

崔大夫骑的不是猎虎那日的神骏,但现在这匹也是难得的千里良驹。

霍元到底没忍住,策马与人并肩,在马上行礼,笑问:“崔翰林这是上哪去?”

“中议大夫”品级更高,但“翰林”二字更清贵,又为实职。他还是称呼“崔翰林”为好。

“霍指挥。”崔珏亦抱拳。

他扬鞭一指东门:“去给内人看看田庄。”

“这是要紧的事!快请!我不多扰了。”霍元便笑道,“实不相瞒,本还想请翰林吃杯酒,说一说秋猎,只不知翰林是否方便,所以未敢冒昧递帖。”

崔珏轻轻一笑,应下霍指挥的盛情。

“若指挥方便,下月十六,我请指挥。”

那时夫人应已完稿。

“方便!”霍元忙道,“崔翰林果然痛快!那我便等翰林的消息了!”

崔珏拱手,策马而去。

霍元又向前走了几步,猛然勒马掉头。

赶紧回去再看看礼单!!

-

十月初七日。

纪明遥完成书稿,入宫上呈皇后:“娘娘看,还有何处不妥,应当增改?”

刘皇后先粗翻一遍。

“你近日赶工辛苦了,快先回去歇息,看你熬的,人都没那么精神了。”她笑将一个锦匣给明遥,“这田庄你且拿着,庄上今年的出息,下午便有人送去。我知道你为产钳自己贴补了许多,我可不能让你吃亏。——我也忙着呢,不许和我推来推去的,快接了回家吧。”

纪明遥便真不推辞。

她谢恩接过,笑道:“等娘娘这里书稿定下,我就和夫君一起去看。”

刘皇后满意:“我就喜欢你这痛快的脾气。”

她着女官送人出宫。

纪明遥在车里打开锦匣。

哦豁!

好——大一个田庄!

单这一个庄子,就快比她手里所有田地——包括广宜公主才给的那个——加起来还多了,又全是良田沃土。不遇水旱天灾,一年的出息至少也在两千两左右。

又、又发财了?

她为产钳花的所有钱,也还不到两千两。

纪明遥在床上躺到了崔珏到家。

她示意崔珏看锦匣,“嘿嘿”发笑:“难道今年我走财运?先是义母,现在又是娘娘,怎么全给我送钱花呢。”

她是俗人,她喜欢钱!!

“我也有,”崔珏拿起田契,“夫人不要。”

“把爹娘给你的家业全过户给我,也没意思。现在我还不是想花就花。”纪明遥开心趴在他腿上,“再说这是我自己赚的,不一样!”

“咱们现在出门去长满楼——”她又翻身,“我请你吃酒,怎么样!”

这可是这辈子她第一次凭自己赚到的钱!她要第一个请他吃饭!!吃最贵的!!

“那就走?”崔珏抱起她,“夫人想穿什么衣服?”

夫人浑身的喜悦简直要溢撒流淌在他身上,让他也不由心中轻盈欣喜。

夫人坐在妆台前,崔珏便同时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他一怔,眼中不少于夫人的欢欣笑意便也稍定了定。

随即,他又放松,垂眸为夫人梳理长发。

他早该习惯。

这也是他。

-

景德九年,十月初十日,纪明遥受封正三品淑人诰命。

同日,京中有五位产婆入太医院。两人授正八品太医,余下三人授正九品吏目,皆为领俸实职。

京内哗然。

女子——还是产婆——竟也能入太医院做官???

这是要倒反天罡不成!!

但《产钳的发明与使用》一书,已在当日下发到每一个在朝官员家中。京中各大书肆也皆有售卖。

有早已知情者,此时便云:“这等救人性命的东西,不在太医院放两个会用的女太医,等你家要用,你有那么大的脸面去宫里请女官?还是你愿意男太医给你媳妇姑娘接生?”

“那也用不着直接给官吧!以前就没人请产婆?这不过是为了高门富贵之家方便而已!”酒楼里有人大声吵嚷,“多少读书的男人,一辈子学到白头,还得不着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产婆原是贱业,又是几个女人,她们有什么本事功劳,比男人还——”

“‘有什么本事功劳’,不都在圣旨上、书里,给你写明白了吗!”霍元重重放下酒杯。

“好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冷声问,“产婆若是贱业,你也是贱业接生之人,岂非贱人一个!”

“你——”那人满面紫胀。

看清霍元穿着打扮,他便要骂:“你个武夫——”

“兄台看着倒像个读书人,只不知读了这几十年书,到底读出了什么名堂!说是读书为‘治国安邦、经世济民’,更不知你手下到底攒了多少功德,比不比得过几个女太医!”

霍元冷笑:“若真比得过,一一说得出来,我倒佩服兄台。若比不过,还是趁早闭上你这只会喷粪的臭嘴,少惹人耻笑,连祠堂里你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还是你满门祖宗八代先辈,竟也没有一个读书读出名堂的人,所以才一看旁人的功劳官位就眼红?”

满堂寂然。

被骂的那人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霍元丢下银子,大步离开酒楼。几个亲兵连忙跟上。

酒楼门边,崔珏恰在等候。

“霍指挥,在下路过,无意听见争执。”他上前一礼,“多谢为内子仗义执言。”

霍元面皮一烫。

他骂得……实在太不文雅。

“倒也不是只为尊夫人不平。”他忙还礼,“我外祖母……便是产婆。”

崔珏对霍指挥的出身稍有了解,知他出身西疆军户,自幼失怙失恃,能有今日,全凭己身功劳。

“不知她老人家——”崔珏试探问。

“已经不在了。”霍元释然一笑,“前岁冬日,我亲手服侍她老人家走的。”

“节哀。”崔珏默然。

“外祖母走得很安心,没留下遗憾。”霍元笑道,“崔翰林也不必替我伤怀。”

只有一件。

外祖母临去之前,还念叨着让他快些娶妻生子。

但只怕,他要继续让她老人家失望了。

崔珏颔首,便不再提,只说:“不论为何,霍指挥的确相助了内子。今日暂还有事,过几日十六,一定相请兄台。”

“崔兄请!”霍元上马。

分别之前,他不禁问:“今日休沐,不知崔兄有何要事?”

问完,他便后悔。

这话里藏着他的私心。他不该问的。

“内子得封淑人诰命,我去给太公报喜。太公便令我叫内子和兄嫂同去庆贺。”崔珏笑道,“太公一向疼她,还说今日随她点菜。”

他本不该与一个外人多说这些。

“竟是松太公亲自下厨?”霍元一惊,随即忙笑说,“崔兄……与夫人,真是好福气。”

他是好福气。

再次道别,崔珏策马离去。

……

“真的随便我点菜吗!”纪明遥一个打滚坐起来,“那我要吃糖醋排骨和红焖羊肉!我还要喝猪肚汤行不行!”

猪肚收拾起来可麻烦了!

“太公说了随意点,自然都行。”

说完,崔珏吻上了夫人的唇。

纪明遥被亲得呼吸凌乱。

怎么一回来就亲啊,还要出门呢。

她环上崔珏,先揉他的耳垂,又伸手向下。

——他不亲了。

……

哼!

-

理国公府。

引着太医进来,王嬷嬷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敢这就和奶奶说外头的消息。

奶奶的月事到今天还没来,一定是有了身孕,猛一听见二姑奶奶封了三品淑人,还不知会怎样。

先瞒着些好。

太医躬身入内。

纪明达一手放在脉枕上,一手搭住小腹,心里怎么也定不下来。

她的孩子,是来了吗?

她能不能一举得男?

只要有了儿子,她就再也不必每月五日与温从阳行房了。

温家几代单传,婆母直到年近三十才有了温从阳,她才成婚不到一年。

即便这一胎不是儿子,再生一个,总会有!

太医诊脉完毕。

“恭喜宜人!”他起身,满口确定,“宜人确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