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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存储的视频资料都拷贝,实地看一下所里的走线,下一步联网要把拘留所纳入进来。”

孙韶霜安排着,数位省厅随从依言而办,有总队和市局的协调,一路畅通无阻,只是所长沈宏伟和到场的纺织城反扒大队的人员一头雾水,噤若寒蝉地跟着,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孙教授,这是纺织城反扒大队长厉闯,这是指导员杨立诚……这是省厅外聘的专家孙韶霜教授,近期要对治安防控的各个节点进行一次全面摸排,各大队和各拘留所都在范围内,随后你们会接到发文,不管什么要求,全力配合。”徐佑正总队长连介绍带命令全说了。

两位敬礼加握手,孙韶霜看时却有点诧异,料想中勇武的大队长类型,厉闯却不是,白白净净一位汉子;料想中应该文雅的指导员,杨立诚却是个满脸胡茬的黑胖子,反差太过强烈,让她不禁好奇多看了两眼。

基层的队长指导员那见过这么大阵仗,有点局促了,任兆文副局长赶紧解释着:“孙教授,您别介意啊,他们反扒大队不着警服已经成惯例了,除了统一行动和全队会议,基本都是便装,所以外表看……哎我说立诚,你这满身烟味的,几天没洗澡了?”

实在不过眼,装不下去的任副局训了指导员一句,杨立诚不好意思低头讪笑,孙韶霜笑笑道着:“这个就别讲究了,我们也是来向基层学习的,厉大队长……来来,如果做一个反扒专项工作,您觉得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啊?问我?”厉闯紧张了。

“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吗?又不是碰上记者了,紧张什么?”徐总队长训道。

“是!”厉闯赶紧回头敬礼,把孙韶霜撇下了。

徐佑正摆摆手道着:“领导在哪儿,我也陪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和贼打了多少年交道了,张口就来才对啊。”

领导的口气永远是命令式的,孙韶霜笑着插话道着:“大队长,我们要综合从现在的警务水平、技术能力、防控体系,以及对犯罪信息的掌握情况综合考虑才能给出省厅一个报告,我不客气,您也别紧张,这里是我们开始的第一站,以后要麻烦您的事还多呢。”

“没问题,不紧张……那个,孙教授,您主要想知道什么?”厉闯镇定了,这位女领导很和霭,很快赢得他的认同了。

“当然是这个嫌疑人群体的行为模式啊,从个体到群体,从随机到规律,是我们研究的主方向。”孙韶霜道。

“这个容易啊。”厉闯恍然大悟道:“您问沈所长啊。”

“啊?我怎么知道?”沈宏伟所长本来只想当个哑巴随从,生怕说错话,没想到被拖出来了,他惊讶瞪着厉闯,责怪大队长把锅甩他背上。

厉闯笑道着:“行为模式简单讲,还不就习惯、习性?对不对孙教授。”

“对啊。”孙韶霜一喜,隐隐觉得这位大队长理解力要高于其他人了。

一俟被肯定,厉闯和沈所长道着:“那很简单啊,沈所长,你把休息时间这些人在干什么,监控一放,基本就看个七七八八了……孙教授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看一看我们大队执法记录仪的视频。”

“对,小伙子脑子好使。”孙韶霜赞道。

“请……这边请。”厉闯带着孙韶霜,往监控室的方向走。

沈宏伟落后了两步,刻意地和徐总队长靠上了,他难堪地小声问着:“总队长,任副局,这合适么?”

“怎么啦?有什么不合适的?”徐佑正斥道。

“我倒没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可关着百十来号糙货,要干着活吧还勉强像个人,要歇下来,就没一个干人事的……咱这来的可是位女领导啊。”沈所长担心地道。

“执行命令,废什么话。”徐佑正没多说,挡回去了,把沈所长也愣住了,任兆文伸手一揽老沈轻声道着:“人女的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真是。”

“哎…这……”沈所长被噎了下,然后机械地被拽着走了。

其实系统内有些话是不言而喻的,不管是徐佑正总队长还是这位任副局长,心态是一致的,反扒工作不利,名声不好是块疮疤。可要是借外人之手解决了这种事,那将来就是更大的一块疮疤,所以坐视和旁观的态度很明显,不管被吓跑,还是被难住,都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行至二楼监控室,沈所长被叫进去了,果如所料,休息时间这群糙汉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都有,又是大夏天,能穿个裤衩都算着正装有人样的。还好省厅这群同事也算行内人,自动略过了那些画面。

徐佑正站在门外等着,房间里省厅来的随从已经开始拷贝了,靠在楼杆上稍歇片刻,看看这个占地几亩大小的拘留所,防范一般,院子里都有几块菜地,环所的周边也有几片菜地,大部分拘留人员会在拘留期间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浇浇水、担点粪肥、整整菜地之类的杂活。

这不,大上午,有民警带着拘留人员正在所外的菜地上忙碌着,摘菜的、锄地的、浇水的,那些别着裤腿干活的汉子们,倒也不觉得十分可恶,你还真不敢相信,就这些貌似蠢愚的家伙,能让一个古韵天城背上贼名。

有人动了动他的胳膊,一侧头,任兆文递上自己的手机来了,徐总队长眯眼一瞧,一怔,然后郑重地拿着手机看着,是任副局刨出来有关孙韶霜的信息,公安大学的教授,部聘公共安全研究员,有关犯罪行为分析、警察心理学分析等专著数部,旁边还有任兆文补充着:“参加过几个省市的天网布点设计,是咱们梁厅长的老同学,没准还真是个高手。”

“就再是高手,也是纸上谈兵啊,这些小毛贼抓了放,放了再抓,有些患病吸毒的,连拘留所和看守所都不收,法制进程再高,也拿这号人没治啊。”徐佑正递回了手机,语带无奈道。

什么人也不经念叨,一念叨马上就到,话音未落,楼下的大院里蓦地跳出来一个赤着上身的胖子,一腰赘肉、满胸黑毛,肥脸像二次元漫画人物极不规则,一出现就扯着嗓门大喊着:“嗨,人呢……说好拘留十五天,时间到了咋没人管啦?”

先是吓了任副局和徐总队长一跳,定睛看清这号愣种,又是哭笑不得了,沈所长惊得奔出来了,立在栏杆处的杨立诚指导员吼了句:“肥布,找事是吧?回去。”

恶人得凶相治,看来这位叫“肥布”的,还有点惧反扒队的,悻悻瞪了眼,鼻子哼哼,提提裤子,边往回走边大声嚷着:“等着哈,我要在网上曝光你们的丑陋嘴脸,威胁、虐待,外加超期关押无辜群众。哼!”

骂骂咧咧地回去了,看守的干警气得直瞪着,沈所长老脸挂不住了,直戳着自己的脑袋解释着:“布狄这家伙这儿有点不清楚,拘留所的老住户了,隔三差五就进来一趟,每到过年他没地儿混,就没人抓他,他都自己来报到住几天。”

“都些什么人啊,哎。”任兆文一副胃疼表情,徐总队长懒得过问这类烂事,他背着手,瞧着里面好像很上心,下意识地跟着进去了,这一进去,倒把他也吸引住了。

厉闯大队长是反扒领域里的一个高手,这也是把起点放在纺织城反扒大队的原因,没想到表现的相当不错,这么大一会儿功夫,剔出来的监控视频资料把省厅来人看懵脸了。

截取休息时间的监控,还真是颇有看点,一屏播放着休息时间的在押人员,十几人的通铺大床,一位光着膀子,浑身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右手食、中二指挟着一张扑克牌,一捻,一弹,扑克在空中打着漂亮的旋,轨迹一个大大的弧形,然后飞回来了,被这人再一挟,夹在指间,身旁的人兴高采烈,似乎在请教。

截出的另一屏,一浑身精键肌肉的男子,正做着附卧撑,不同的是他是脚搭墙上,截取的重点是支撑,让众警惊讶的是,居然是两手拇、食、中三指支撑,这难度可想而知。

换屏,另一间里,几个在押人员玩着半筷长短的棍子,那细棍像多了一根手指,在指间穿梭毫不费力,抑或双手同玩,玩法一致而毫无阻碍,更让没见过这种阵势的省厅来人惊讶的是,有人同时能玩两根、三根,一根在手里,挑着另一根飞起、落下、再飞起,再落,而落下与飞起的间隙,一点也不影响手里的那根玩花式。

有动得眼花缭乱的,还有静得像发痴的,有屏放着一个在押人员,休息时间是点根烟,竖放在鼻尖上,香烟放成直的,冒出来的一缕凫凫上升,成一条烟线,就那么一动不动。

还有玩得更嗨的,简直就是实战训练了,两个似乎未成年的男子,一个在玩石子,两手交互同时扔起来五六颗,而另一位蓦地伸手,二指一迸,夹住了其中一颗,那准确度就机械手一样,一次也不落空,把屏幕放大才看得更明白,他的两指是去夹五颗中特定的一颗,难度让外行看傻眼了。

“我可是开眼界了,休闲娱乐都这么奇葩,厉队长,我似乎有点省悟了,曲不离口,艺不离手?”孙韶霜带着惊讶的表情喃喃道,这可是舞台上看不到的表演,哪一项对于普通人都是匪夷所思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一般手法上就能看出流派来。”厉大队长指摘着道着:“飞牌这个技巧叫回旋牌,功夫都在手指技巧上,薄薄的一张玩转了,作案的时候,用纸币或者硬纸板贴一个小刀片,就是划包的利器,回旋牌能练出手法的角度和轻重来,如果是个老贼,夏天薄衬衫,他一刀划下去,能割开受害人的衣服,而不伤到对方的皮肤,根本察觉不到。”

哦……孙韶霜以及带来的五六位高阶警员,齐齐嘘声惊讶了。

“像半根筷子这个玩,其实是镊子的玩法。”厉大队长指点着另一处道着:“看他们玩棍子的手法,玩到纯熟的程度,会像黏在手上一样,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脱手,……如果是金属镊子的话,他们能准确地戳到固定的点上,只要你放在口袋里的东西,镊子一触,不管是戳、挑,还是夹,他们都能偷走。”

“那这个夹石子的,是用这个了?”孙韶霜兴趣上来了,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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