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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希望这一次我不会颜面无存。”梁厅拿住了话筒,打开了开关,对着话筒道着:“各分局、派出所、以及各反扒大队注意,我是梁维卿,现在宣布‘斩手’行动即时开始,指挥中心将给你们各单位发布详细的命令细则,任何延误出警,贻误战机的警务单位,一律严惩不贷。各单位听到请回复。”

“丰城区反扒大队,收到。”

“文景路派出所,收到。”

“钟楼分局,收到。”

“…………”

各单位的集合警力待命现场,陆续回传接收,以文字形式传输的电子命令即时到各集合地的指挥员手中,被雪藏数月之久的“斩手”行动计划,在这一刻现形了。

不过接下来的景像让两位指挥员失望了,并没有看到出警的铿锵队伍,更没有看到有针对性的抓捕,而是各队分出很少的一部分警力奔赴现场,而且是警服正装,徐佑正低头看面前电脑的即时命令发布时,郁闷了,是让各队“逢四抽一”,分出去四分之一的警力,负责疏通蔚兰花城一带的交通,而且点明了,警服着装。

徐佑正愕然地看向梁厅长,梁厅也在发愣,他摇头道着:“你别看我,具体我也不清楚,佑正,一般这种条件下……我是说,蔚兰花城这一带这种情况下,案发会有多高?”

“非常高。”徐佑正轻声道着:“每逢有什么集会,都是扒手的盛会,人多眼杂,再多的便衣也无法布控,而且多数是团伙作案,一手偷,一手转移,除非在偷的一瞬间人赃俱获,否则我们的人都会被贼反咬一口……现在又是晚上,您看我们的远距监控画面,根本辨别不清这么多人脸,就事后抓,也要遗漏。”

徐佑正放大了电脑上的一屏监控画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片一片的人脑袋,聚集在蔚兰花城大门左近准备入场,那种公共场合,还真不好控制,四面八方都是手机摄像头,他们拍不到违法,但要执法稍有点纰漏,用不了几分钟就都给你传网上了。

咝……梁厅没料到这么棘手,倒吸凉气,抚着下巴了。

“类似场合的扒窃,会集中在两个时间点,一是进场,要狠狠扒一批;二是离场,散场的队伍,还要丢一批……您看,又有案发了。”徐佑正指点着,是一阵嘈乱,打起来了,而保安队伍还被堵在外围。

“嗨,我说老同学啊,你怎么比我还无动于衷啊。”梁厅坐不住了,出声道。

“专业的事,您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徐总队长,对于公共场合不可避免的这种情况,您有办法吗?”孙韶霜问。

徐佑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我也没有,不能几万人的场合,我们就出动上万警力挨个看着啊,作为一名指挥员,您得从大局着眼,您别误会,我不是给您上课,而是要一步一步叙述清我的思路和想法……现在这个局面是这样,肯定会集中在二十点开场之前这个时间段发案,聚集三万人左右的公共场合,有可能把上百个、甚至几百个隐藏在人群里的扒手及同伙全部抓捕吗?”孙韶霜问。

肯定没可能,而且肯定也不可能这么做,徐佑正摇摇头,回到了惯常的无计可施表情,长久以来,被这种两难情况困扰很久了。就即便是扒窃嫌疑人站你面前,他没偷你不能抓啊!他偷的时候你未必能看着啊,就看着,他不偷了,他同伙偷,你不又漏了?

“所以,干脆维持好秩序,有警察现场巡逻,反而会让他们稍稍收敛一点。”孙韶霜道。

此时,到现场的警车已经在屏幕上看到了,慢悠悠地巡逻,但只限于在外围,自入口聚集的人众根本看不清情况,维持秩序的在手拉着手组成人墙档着。

“那我们……”徐佑正犹豫地道,这往下,总该干点什么吧?他看着孙教授,似乎欲言又止。

“我们队伍已经出发了。”孙韶霜道,切换着屏幕,和现场通着话问着:“任副局,你们那儿情况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全部派发完了。”市局副局长任兆文的声音。

“好,马上奔赴现场,务必约束所有参案人员,按计划行事。”孙教授道。

“是!”任兆文道。

屏幕上,任兆文在和一队便衣讲着什么,徐佑正却是注意到队伍一侧,一辆黑色的依维柯闷罐,那是运输“东风”的车辆,“斩手”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在这儿,而这个需要却让徐佑正心里揣揣不安,故做未见。

梁厅长不解了,好奇问着:“这是支什么队伍?怎么大部分都是女同志?”

没有回答,梁厅再一细看:“咦?你把市局长都调起来了?”

局长、副局,都在现场,一想打着省厅的旗号,下面的调谁都不是什么问题,孙韶霜闻言微笑了,梁厅手指点点,却是无言以对。

“您日理万机的,有些小事、细节,我想就没必要惊动您了。”孙韶霜道。

“不对。”梁厅警惕了,直道着:“你跟我说话只要用‘您’字,基本就有问题了。佑正啊。”

一侧头,哟,徐佑正也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梁厅懵然道:“你俩唱双簧啊,这是准备给我惊喜呢,还是惊吓呀?什么时候办案需要让女同志先往上顶了?我直接问下面……”

嗨嗨……孙韶霜及时拦住了,干脆给他换了个方式,把手机上的“斩手”方案推到了梁厅面前,梁厅眯着眼睛一瞅,然后表情骤变,不是惊喜,是惊怒,惊怒之后又变复杂,疑惑掺着愕然,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计划。

徐佑正不吭声了,低着头,战战兢兢等着领导开口,估计也只有孙教授这样的身份敢兵行如此险招。

良久,梁厅无语道着:“老同学,你这有钓鱼执法之嫌啊。”

“钓鱼执法,所用的饵是要固定证据使用的,而我这个饵,是要指明方向的,所以算不上钓鱼执法;再则,钓鱼执法践踏的是法律尊严和公民良心,您觉得这个方式有悖我们的荣誉和良心吗?”孙韶霜反问。

又一次沉吟良久,梁厅把手机从桌上给孙韶霜推回去了,一言未发。

领导的沉默,一般相当于默认。当然,想要知道他最终的态度,得看结果……

………………………

………………………

结果,即将出现,任副局长在一辆大巴车里又跟集合的女警们强调了,当了一辈子警察还是头回见着这种任务模式,没有着装,不要身份,而且还故意让女警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意外的,每人还发了两部苹果手机,任副局刚要说话,有位局办公室的女警问着:“任副局,这也太可惜了吧?什么时候咱们的经费也这么富余啦,装两部高档机等着被偷。”

“嗨,还就对了,手机没被偷的,还不算完成任务啊。”任兆文强调道。

一听这任务,哄笑一堂了,又有位后勤上的女警问着:“任副局,我们也不知道谁是扒手啊。”

“所以下车就分开走,你们相互间的站位,不要大于五米啊,再强调一点,今天看到所有扒窃,都不准见义勇为啊;碰到所有的熟人,都装不认识啊。”任兆文强调道,最后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两口子都是警察的,碰见也当不认识啊……别笑,这可是省厅一个严肃的政治任务,我就在路口等你们,你们现在歌星的粉丝团,一会儿见着歌星来了,就举着牌子大喊谁谁谁我爱你……哎对了,今天来的是什么明星?”

“局长,有歌坛天后韩英,我还真是她粉丝。”一位女警道,一说这个乱了,有说少女天团的,有说当红小鲜肉到场的,据说是一家房地产商的冠名演艺会,请到的大咖云集,已经是历年之最了,门票被黄牛最高已经炒到八千多了。

“好好,安静……你们就像刚才说明星这么脑残,这个任务基本就成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不是警花,是花痴……下车,快点……”

任副局在门口送着,一车警花叽叽喳喳,兴高彩烈地下车奔向演唱会现场了,那样子,好像不是装脑残,是真有点脑残,几乎是片刻就清空的大巴车,这次任务连司机都是后勤处科长,他奇也怪哉地瞅着这任务,到现在了还不相信,门关上时问了任兆文一句:“任副局,这是追星呢,还是追贼呢?”

“都是。”任兆文笑了,又补充道:“也都不是。”

其实连他也只是隐约觉得毛病出在手机上,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会怎么操作,却不是他能说清的,他支身看向窗外,那黑压压成片成片的人群像疯狂了一样簇拥着,在这种环境里,放下去几十号人简直是水银泻地,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又一车来了,一下车又是几十名“追星”的警花混杂到了人群里,转眼都看不见了。

此时,时间指向七时二十一分,明星尚未到场,距开幕还有四十分钟,从负责蔚兰花城治安的110指挥中心反馈的信息,已经发生扒窃、斗殴、黄牛等等案件或事件二十余桩,负责现场的保安公司有一百五十人队伍,根本顾不上管谁丢东西了,那些脑残追星族,早把他们挤得出了几身汗。

夜幕下,被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淹没的现场根本无法从监控上看到究竟,唯一能看到的是偶而会起乱子,或者是黄牛在高呼售票,人哄了一堆,或许是谁发现东西丢了,也是哄一堆人,抑或是扒手被人群中的便衣抓到了,一群人摁一个,逮着一个两个,根本压不住阵势,还有更多的蹿在人群里伺机下手。

一屏一屏剔选出来的监控画面,回传到指挥中心,梁厅手不住地在捏拳,又松开,再捏紧,对此无计可施又无能为力,他看向老同学时,孙韶霜却是无比安静地端坐着,如覆冰霜的脸上看不到表情,她淡淡地道着:

“十九时三十分开始入场,那才是扒窃的峰值,我希望长安的贼今天手伸得长点,伸得多点,我可是集合了半城警力,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或许不会失望,即时计数的报案,在迅速增长着,几屏监控能看到的**越来越多,现场布控的便衣不时在汇报根本防控不住,还有更大乱子也出现了,便衣在抓捕一个扒手时,被同伙趁乱围攻,臀部被刺一刀,巡逻的警力急速到场,连下手的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