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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节,悠闲与忙碌并齐。

他们拜访的人家多,但大多都没心情待客,见面时心不在焉,多坐一会儿都是不会看眼色。

行程排得紧,过程却松。

海城的圈子藏不住事,很快就有人听说江庭接连去拜访官学院长的事。

目的一看便知,这是要拜师啊。

所以谢星珩跟江知与余下几天的拜年,又紧凑起来。

留客的人家,都是问江庭拜师的事。

不知道他们夫夫俩怎么想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搞学问就算了,还去拜师。

谢星珩应对简单,什么时候都要读书啊。

不到最后,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哪怕是过日子,也得拜个好师父,学一身本领。更何况是从文的书生。

这一番话说得许多人都默然无语。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也太淡定了点。

有人心里难免怀疑,认为他有了退路。

还是老话,这都什么时候了?选择坦言直接问的人有好些。

言语间都是让谢星珩拉拔一把,大恩不言谢。

谢星珩跟他们对着苦笑:“你们以为我到处走动拜年是为了什么?”

担忧前程,就能空熬着混日子吗?还不是得凑合过。

这一圈走访完,江知与去了一趟文家。

文世昌是直属谢星珩的“传声筒”,两年以来,消息都从他这里过。

紧要的大事,谢星珩跟江知与会去找刘进贤。

一些不太着急的布置,就通过文世昌来转达。

江知与过来时,文家的小夫郎文京面色忧虑,看样子也被战争影响到了心态。

他跟江知与叹气道:“我夫君的科举又要耽搁了。”

这个“又”字很灵性。

今年是立新十二年,举人可以上京考进士。

按照年限来算,文京的夫婿,仅仅耽搁了今年一届。

但据文京所说,他这位夫君,上一届时突然生病,没能应试。好不容易又捱了三年,意志都要消磨光了。

江知与宽慰他:“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靠功名论长短?若只求虚名,考上进士又怎样?只怕书生意气都要消磨干净。所谓乱世出英雄,他想成就一番事业,不必把眼光盯在科举上。”

文京对他是敬服的,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等着办完事情,就去跟他夫君好好说说。

江知与便切入正题,交给他一份名单。名单是以礼单的形式写的,列明要送三牲之一的人,是他们重点要攻略的人。

拿不下,也要让其心防崩掉,无法理智当差。

大启朝的官员年假很短,仅七天而已。

名单交接过来时,踩着休假结束的日子,文世昌今天在家。

江知与前脚走,文京转眼就拿着名单去找他父亲。

行在半路,他夫婿张遵祖突然从他身后喊了一声。

“你做什么去?”

文京被吓得一激灵,回过身见是他,笑道:“我找爹说个事。”

张遵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每次过来,你都要去找爹说事,他能有什么事跟爹说?”

文京不常出门,撒谎的水平不高,从前都是含糊着说,张遵祖从来不深究。

这么多问两句,让文京有点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张张嘴,又被张遵祖抢白。

“是不是谢大人找爹有事?是什么事?为什么一直让你转达?”

文京灵光一闪,突然记起来他跟江知与说了科举的事。

他便如此这般说,连带着把江知与宽慰人的话也说了一遍。

张遵祖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是正经科举出来的举人!要他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夫郎指点!”

文京被他吼得愣在了原地。

他们家人丁少,又受限于文世昌的官职品级,宅院不算大。

张遵祖的大声吼叫,把隔着两条游廊的文世昌给惊动了。

文世昌人还没来,一声“放肆”就先传过来。

夫夫俩个忙低头站到墙边,等着父亲过来训话。

文世昌看一眼眼睛红红的文京,转而审视张遵祖垂眉耷眼的样子,冷嗤道:“原来是我们家的张赘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隔壁的谢大人来了,好大的威风。谁家赘婿做成你这样?对着自家夫郎如此脾气!?”

文京想劝劝,文世昌抬手:“不必多说,他一心想科举,为父便送他去科举。即日出城。战乱还没到京城,今年科举如期举行。只有不想去的人,没有能耽误的考试。”

文世昌决议后,立刻唤来两个壮实护卫,不顾他俩的呼喊,把张遵祖押到空置客房里软禁。

文京跟着他去书房,心里着急,顶着文世昌的威严目光,嗓音发颤的解释道:“他是被战事影响心情了,也没说我什么,现在外头乱,把他送去赶考,万一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

文世昌皱眉,让他说起冲突的原因。

文京不敢隐瞒,整个复述了一遍。

他眼睁睁看着他父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文世昌说:“幸好你这夫婿是个要面子的人,没脸出去与人结交,否则你我父子二人,非死他手里不可。”

文家出了变故。

文家的赘婿,悄无声息在家里看着他们往来频繁,神神秘秘。

暂时不知道他有没有掌握其他消息,依着文世昌对他的了解,以及最后要送他去京城的举动,都没能让张遵祖说出威胁的话,文世昌判断张遵祖尚不知道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

这个变故打得谢星珩措手不及。

文家这条线暴露,他的一切行为就都是明牌了。现在不是明牌的好时机。

谢星珩垂眸深思,问文世昌:“他恨你们吗?”

文世昌苦笑,这时的他,没有了在外头的嚣张模样,纯然一副憔悴老父亲的样子。

“应当是恨的。世间如你一般心性的人太少,我看他养不熟,就想压着他。哪有看着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的道理?但我只是不让他耍男人脾气罢了。”

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人记恨了。

在外抬不起头,在内也抬不起头。

谢星珩说:“不能送他去京城。他去了京城,极有可能告御状,说你我二人背叛之事。哪怕没证据,以现在局势而言也太危险了。你若舍不得杀,就秘密关押起来。明年之前,他都不能见人。”

这话说完,谢星珩稍有怔愣。

岁月无情,他与原来的世界、原来的自己越发遥远陌生了。

杀人的话,都能随口说出来了。

文世昌怕在海城内引发事端,想着把他送到别的府县里盯着。

谢星珩同意了。

“让刘进贤搭把手。”

他俩说完事情,文世昌就从江家离开。

江知与目送他走远,才去找谢星珩问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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