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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亚蒂发烧了。

我发现时,他正蜷缩在被窝里。

“我发烧了,”他转过头,用那张潮红的脸对着我,灰白的长发被汗水浸得湿濡,一络一络地垂在胸前,“很严重,再不处理我可能会昏迷。”他很镇静地说。

我人傻了,赶紧把手上的早餐放一边去,将温度计插他嘴中,再去洗簌室拿一盆温水和毛巾。

莫亚蒂没法去医院,他亲自抹销了身份芯片。也就是说,他现在是黑户,一旦进入医院,他就会因身份不明而被拘捕。

温度计拿出来一看,靠北!莫亚蒂还真没夸张,他已经烧到临界点了,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人早就失去意识了,可偏偏他的精神能力过于强大,使得他始终能清醒地感受到身体的痛苦。

“是不是很难受?”我一边给他擦背一边问莫亚蒂。

他冷淡地说还好。

明明他整个人就像是油锅里滋滋作响的鱼,苍白的肌肤热到发烫;吐出的气都足以把人灼伤——然而,他始终毫无动容,他冷漠地看着水盆里自己狼狈的影子,冷眼旁观着受苦的肉体,就仿佛他的精神和肉体已经被完完全全地剥离成不相融的水与油。

莫亚蒂盯着水盆的倒影,安静地发着呆。他的身体正在下了一场磅礴的雨,雨水猛烈地击打着他的感觉神经末梢,带来让他无法思考的疼痛。

莫亚蒂陷入思考停滞的平静中,满心昏昏的麻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的感官,他无法感知到冷或热、痒或痛,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凝滞,甚至,他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种粗砺的什物从他的背上刮过,莫亚蒂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回过神,随即便在水盆里看见了姜冻冬的影子。姜冻冬正从他背后探出头,圆圆的脸上横眉倒竖,谴责地瞪他,“莫亚蒂,你丫的是不是洗澡从来不搓?怎么这么多痂痂(指死皮)?”

姜冻冬的声音如同是某种魔咒,让莫亚蒂原本飘忽的精神骤然降落到身体里。

“啊……因为上次搓澡的时候发现这些皮肤角质层很恶心。”

莫亚蒂很人渣地对姜冻冬说,“我就一直没搓,想恶心一下你。“

谢谢你的用心良苦,真的有被恶心到。姜冻冬翻了个白眼,随后给他狠狠一搓。

擦好身体,姜冻冬又跟个老妈子似的监督莫亚蒂喝水吃药,再赐给他一张宝宝退烧贴。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操作,莫亚蒂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就算莫亚蒂的体质素质得分是An基因等级里综合最低的,那也是An基因等级,属于他就算要作死,也多半死不了。

“你怎么发烧了?”姜冻冬坐在院子里啃桃酥,享受冬日早晨的冷风。莫亚蒂还吹不得风,只能待在纸拉门后吃面条。

“昨晚上心情不好,在院子里吹了一晚上的风。”莫亚蒂说,他慢条斯理的,连吃面条都没发出吸溜声。

“什么!心情不好?”姜冻冬大怒,“是哪个孽畜惹你了?”

莫亚蒂对姜冻冬笑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碗筷,转过头,用左边脸颊对着姜冻冬。那上面还能见到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你说呢?”他温温柔柔地问。

姜冻冬的视线朝四处游移,不敢看他。

莫亚蒂向姜冻冬倾过来,脸直怼他面前。莫亚蒂太白了,不同于奚子缘泛着粉的嫩白,他是一种带着冷光的苍白,肌肤通透到能看见脆弱的青紫血管。也就是这样的肤色,最难消除磕碰的痕迹。

姜冻冬总算认命了,他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唯唯诺诺,“……我错了。”

“姜冻冬,你怎么会错呢?”莫亚蒂微笑,“你永远都不会错的。”

“也、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啦,”姜冻冬突然羞涩起来,跟个蛞蝓似的扭来扭去,“我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莫亚蒂沉默了一下,他抬起头,盯着姜冻冬盯了老半天。

“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看不出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喃喃自语。

姜冻冬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袈裟?什么袈裟?你要出家??”

莫亚蒂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一把扯住姜冻冬的脸,捏得他龇牙咧嘴。

“闭嘴吧,姜冻冬,”莫亚蒂勒令道,“好歹让我有个幻想。”

“幻想啥?”姜冻冬问。

莫亚蒂没说话,只是斜眼瞥向手上的姜冻冬。

姜冻冬对上他的视线,朝他老实地眨巴眨巴了眼。而后,莫亚蒂很无语地发现他竟然读懂了姜冻冬的意思——他试图和他进行默契且智慧的眼神交流。

莫亚蒂,“……”

莫亚蒂并不想姜冻冬这个二逼有什么默契和智慧的眼神交流。但是,当莫亚蒂对上那双努力睁大的、圆乎乎的眼睛时……莫亚蒂撇过头,哼了一声。

“幻想你是根金华火腿。”他随口搪塞。

姜冻冬浑圆的眼立马变成死鱼眼,他露出一种‘果然是烧糊涂了吧,要不要还是赶快埋了烧纸钱啊?’的表情。

莫亚蒂掐着他脸颊肉的手更用力了。

在姜冻冬嗷嗷的痛呼声中,莫亚蒂心想,当然是——幻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喜欢的人并没这么傻缺了!

姜冻冬捂着负伤的脸,正襟跪坐到莫亚蒂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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