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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放下菜单,对莫亚蒂露出一个皮肉分离的假笑,而莫亚蒂则是看了陈丹一眼,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

陈丹似乎对莫亚蒂没兴趣,他又注视起我,“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对。”

陈丹嗤笑了一声,他摇了摇手边的玻璃杯,里面冒着淡黄色香槟随之晃动,一连串小气泡从杯底冒上来,“你是给人当保姆当上瘾了吗,姜冻冬?”

我也不清楚陈丹怎么突然又不爽我了——唉,也不是,其实我是清楚的。陈丹一直不爽我对alpha的态度,包括不爽我的爱人都是alpha这件事,这总让他感觉被背叛。

“没有啊!”我大呼冤枉,“我没有当保姆啊!”的确和莫亚蒂同住,我需要更照顾他的生活。但那些活儿,没有莫亚蒂我依旧得自己干。没什么分别。更何况,是我主动邀请朋友到家里住,照顾朋友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陈丹却再次露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怒嗔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他说,“我以为柏砚去世了,你多少会好点儿。没想到,你现在都还没戒掉性缘脑。”

好家伙,给人做保姆的罪名尚未洗刷干净,我又荣获了第二项重罪。

我无力地叹气,有手扶住额头,“你又在说啥啊,陈丹。什么性缘脑啊,我才没有。”

陈丹意有所指,他不经意间扫视了莫亚蒂一眼,“看到生活不能自理的蠢货,就心生怜爱,想要照顾——难道不是性缘脑吗?”

他举例,“想想你那个前夫——那个姓裴的。你为了救他可是直接溯洄了身体时间。后面看到他生活不能自理,不也是直接同居照顾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提到裴可之,片刻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陈丹到底为什么要在今天这个场合和我说这些啊?要是只有我们两人,他这么说,我倒也觉得没啥。他一向毒舌惯了。

可现在——我下意识看向莫亚蒂,他正剥开最后一颗糖,仿佛对我与陈丹的对话并不在意。但我却有一种背着人说小话被发现了的感觉。

“他倒也没有生活不能自理……”我只能弱弱滴辩解这么一句。末了,我又在心里添了句,其实和裴可之同居,我明显更受他的照顾。

陈丹却白了我一眼,“性缘脑都这么想。”

我摸摸下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细数这些年别人在感情这件事上对我的评价:爱做保姆、有性缘脑、喜欢当妈、精神控制狂、开放关系天才、超级无敌大怨种……呃,我真的犯了这么多罪吗?

“饶了我吧。”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些种种指控里,我觉得我就是水性杨花而已,可能多少也确实有点爱给人当妈,“我最多有点儿妈瘾脑。”

陈丹挑了挑眉,他的攻击性蓦地柔和了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挺准确的嘛。”

我正要松口气,没想到陈丹又说,“不过你给人当妈,是完全不挑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刚要说什么,旁边沉默了半晌的莫亚蒂抬起眼皮,他一手托起下巴,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似乎感到无聊极了。

“要是他挑的话,也不会和你做朋友吧?”莫亚蒂突然说道。

陈丹和我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调节一下,可陈丹已经作出答复,“这是属于我和姜冻冬之间的对话,没有你插嘴的份,Aquarius。”说完,陈丹又假笑着纠正,“哦,是莫亚蒂。尊贵的莫亚蒂先生。”

莫亚蒂当然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他轻笑了一下,“属于你们的对话?我假设你的脑子还算正常,你,或者是姜冻冬,脖子上都没挂个对方名字的牌子吧?”他静静地瞅向陈丹,“说得好像姜冻冬属于你一样。”

陈丹也笑了,他向莫亚蒂举起酒杯,假装敬酒,姿态挑衅极了,“真是令人咂舌,你在和我争风吃醋?”陈丹询问道,“看来你真的很想当姜冻冬的第四春。”

他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可惜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预想中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在心里仰天长啸,恨不得当即融化到地上流走。

“都说了不是啦不是啦,”我胡乱否认陈丹和莫亚蒂说的所有话,说着,我拿起菜单,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咱们先别吵了……要不呃……咱们先看看吃什么?”

我随手翻到中间的一页,一条凉拌后的鱼赫然出现在眼前,上面还飘着红色的小米辣、绿色的葱花与花椒、以及冒着油光的辣子,瞧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哇,这个鱼看起来挺新鲜的诶!”我反手举起菜单,给陈丹和莫亚蒂看。

然而他们俩都只是瞥了我一眼,完全不吃我这套拙劣的转移话题之法。

陈丹和莫亚蒂还在接着斗法。

“alpha应该学会在omega说话时闭嘴。”陈丹说,“这需要我来教你吗,莫亚蒂先生?”

莫亚蒂散漫地打了个哈欠,“朋友也应该有自知之明,少干涉对方的生活。”

陈丹嘴角的笑容加深,“干涉对方的生活?”他重复了一遍莫亚蒂的话,随机摇了摇头,笑着叹息,“你一个alpha永远都不会懂。”

莫亚蒂老神在在,“这句话原路还给你。”

陈丹也不恼,看在这个问题上和莫亚蒂争不出个高低后,他话锋一转,“至于自知之明?”陈丹望着莫亚蒂,微笑着说,“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你就不应该坐在这儿。”

莫亚蒂也望向陈丹,两个在各方面都完全相反的人,此刻才真正地正视对方。

眼看事态马上要升级了。

我也跟着着急起来。

今天是陈丹退休,按道理来说,我和莫亚蒂都是来为他庆祝的。这样的情景下,我帮任何一方都是错误。

我现在只想马上结束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这样唇枪舌战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让自己不高兴罢了,没有必要,也没那个需要。

“你们别吵了,”我又一次拿起菜单,这次我还故意立起这本做工扎实的厚本子,用书脊剁了剁桌子,“我们看看吃点儿啥吧,陈丹你不是说这家的炸冰淇淋听说可好吃了吗?你给我推荐一下吧。”

陈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紧接着,我又说,“我刚刚还看到炖鸡,这是招牌菜,是莫亚蒂你最喜欢的,里面的配菜有木耳和土豆——”

我的话尚未说完,话音都还没落下,莫亚蒂却又和陈丹怼上了。

“敢问阁下,我坐在这儿又该坐在哪儿呢?”莫亚蒂询问道。

陈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他莞尔一笑,“谁知道呢?——比如某个垃圾场?或者传输向焚化炉的履带上?”

他再也不掩饰话语中的火药味,“你这种垃圾人早就该死了,”陈丹嘶嘶地吐出这些冰冷的话,“你既没有责任心,也没有抱负心,懦弱得根本不配你的出身和基因等级。难道你不觉得你活着就是在浪费资源?”

我被陈丹的话吓了一跳。

我茫然地看着陈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莫亚蒂说这样的话。

“你很嫉妒我?”莫亚蒂却没有意外的情绪,他无比冷静地叙述,“因为你生来就是没有才能的人,所以只有靠那些没意义的努力才能堆砌出如今的成就。看到我只要随时我想,就立马能将你甩到脑后——你很不甘心吧?”

我立马又被莫亚蒂的话吓一跳。

我茫然的眼神又转到莫亚蒂身上。同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陈丹说这样的话。

“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陈丹怒极反笑,他双手搭在下巴处,眉眼间透出一股久浸权力场的威慑力,“Aquarius的败犬。搞清楚你现在到身份。”

莫亚蒂却冷冷地怼了上去,“那你呢?”他冷笑了声,“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愤世嫉俗的庸人,还是一个愚昧狭隘的蠢货?”

莫亚蒂和陈丹说个不停,我坐在他们之间,只分外迷茫。

莫亚蒂和陈丹都才见一次面,他们大概在本性上不合。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恨不得朝不认同的人喷毒液的人。他们是能够好好相处、尊重彼此的人才对。

那么让他们这样——这样毫无道理地厌恶对方,甚至要用难听的话伤害对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合上手里的菜单,将这个道具轻轻地放到一旁。

“别吵了。”我说。

他们还在说那些刺伤人的话。

“我说了别吵了。”我又说了一次。

他们的眼睛终于落到了我这儿。

似乎意识到我板着脸,陈丹和莫亚蒂这才真正地不再无视我。这场对话还真是让人胃痛——因为我争吵不休,又因为争吵忽略我。

“现在终于安静了?”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陈丹,又看了看莫亚蒂,“你们两个还越说越起劲儿了是吗。”

我对莫亚蒂发过不止一次火,他没准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我生气的样子的人。因此,他早就辨认出我此刻的状态,低下头,避开我的审视。

而陈丹的表情却陷入了空白和无措。他从未见过我对他发火。我对陈丹有一种听他说话就想笑呵呵的耐心。通常情况下,不论他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感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