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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秀玉才解决了两位姐姐的问题,带着学生们煮蒜水的吴老师又跑过来请衣秀玉再到学校教学生们一些煮药水的细节。

衣秀玉才跑过去跟学生们进行了深入的讨论,赵得胜又带着几个扛撬的小伙子过来跟她确认挖沟渠的深度。

衣秀玉交代赵得胜后,又叮嘱对方一定记录好他们挖渠的人数和速度等所有数据信息:

“林同志后续要写经验总结文章,咱们工作过程中的所有数据都要记下来,得胜叔你们干活的谁来负责记录啊?”

“小秦心细,他来记。”赵得胜答罢,转身便带青年们跑出驻地,去草场下风口一个坡地下方的谷窝里挖壕沟。

衣秀玉站在知青小院前清点大家煮好的药剂时,正看到妇女主任带着几个妇女围着湿围巾赶着装了一车柴和牛粪的马车往外走,当即驻足喊道:

“额仁花大姐,木柴和牛粪记得打湿一些,这样出烟大。”

“知道了,都带着水呢。”额仁花说罢又道:“防草原火的工序我也记得,放心吧。”

“好嘞,注意安全。”衣秀玉点头应罢,又继续低头轻点,一边算量,一边根据第七生产队所辖的草原块数考虑喷洒的工序和人员安排。

算了好半天,衣秀玉才停笔,远处再次跑来一队人,又是确定煮药的比例,又是问大火煮还是小火煮。

衣秀玉被围着,耐心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等送走大家,她撑在院围栏上,长吁一口气,忽然感到一阵不明所以的喜悦。

低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觉醒,哦,这好像就是被依靠、被尊重的感觉吧?

怪不得……林同志那么辛苦都能坚持下来。这感觉……好奇妙啊,能让疲惫的人重新充满干劲儿呢!

下午三点多,天气稍微凉快些后,额仁花抖开头巾观察了下风向,终于带着上风口的妇女们点燃了潮湿的柴禾和牛粪。

汩汩浓烟起,被西北风一吹,贴着地便向东南方向翻滚而去。

蝻怕大火和浓烟,被驱赶着蹦蹦跳跳朝东南方向而去。

脸上蒙了湿布的妇女们又举着赶趟棍子追在浓烟后面,为驱赶工作做补充。

下风口的谷底处,赵得胜一众早挖好了沟渠,静静地等待。

接近傍晚时,妇女们接替浓烟将大量蝗蝻赶至沟渠。

一直等待着的赵得胜一队青年立即朝铺好干柴干牛粪、泼洒了易燃液体的沟渠里丢下燃烧着的白桦树皮,大火忽起,一瞬间蛋白质被烧熟的味道四溢。

一些蝗蝻扑跳着想要逃走,大家立即汇聚起来一通围堵扑杀,将所有蝗蝻全部赶进火海或原地踩踏。

穆俊卿手里的网差点被火点燃,抬高网兜抖落里面最后一只蝗蝻进火坑后,他后退一步,与王建国并排而立。

王建国抹一把汗,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小声道:“闻着还挺香的……”

待火烧尽所有驱赶过来的蝗蝻,赵得胜又带着青年们将沟渠中的虫尸连同大火一起掩埋。

大队人马这才浩浩荡荡地回生产队,共进一场酣畅淋漓的劳动后的美味晚餐。

吞掉大口渣渣牛肉,赵得胜转头问衣秀玉:

“你看看林同志第三个锦囊里写了什么啊?”

“得胜叔,额仁花大姐,你们准备好明天早起,去牧鸡了吗?”衣秀玉放下端着的饭碗,转头笑问。

“啥?”额仁花抬头瞠目。

“牧啥?”赵得胜用力吞咽下一块土豆,不敢置信地挖了挖耳朵。

第二天,虽然没有大家热爱的雨,却是个雨后尚算湿润的晴天。

穆俊卿选了匹稳健的矮脚蒙古马,跟上骑着大马赶着骆驼的额仁花大姐,和背着猎枪的赵得胜大叔,赶着生产队所有能自主进食的鸡鸭,浩浩荡荡地出了驻地,朝草场进发。

骆驼背上背着用来造临时鸡鸭圈的用具和他们三人去到春牧场需消耗的食物及饮水,三条放牧经验丰富的大狗随行护在鸡鸭四周,亦步亦趋。

蒙獒们眼中不时迸放出疑惑目光,仿佛不理解为什么这次跟着主人们上草原,放的不是牛羊,而是一群叽叽嘎嘎吵闹不休的小东西。

前进的路上,牧惯了牛羊的大狗们还要经受诱惑,忍住不咬那些看起来很美味的嘎嘎和咯咯哒。

赵得胜背着猎枪,额仁花大姐背着大弓,他们不仅要防狼,还要防空中的鹰隼——鸡鸭涌进草原,就像食物涌进铁锅,天上的猛禽瞧见了根本忍不了。

一旦有猛禽做出俯冲之势,两个人就要立即摇动抛石绳,发出嗡嗡声示警。如果猛禽仍要捕猎,他们必须快速抛石打鸟或拉弓射箭。

草原上的猛禽比狼还难防,它们飞在高空中,人类拿它们一点办法没有。好不容易飞到枪和弓箭的射程了,又可能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打不中。

离开驻地2公里,他们就损失了一只认真进食的‘捕蝻战斗鸡’。额仁花的弓箭没能射中俯冲的草原鹰,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公鸡打着鸣升天,直至看不到。

幸而大部队仍在,它们快活地穿梭在干草和刚发的草芽间,很容易找到蹦跳着找草吃的蝗蝻。

“咯咯哒”一声,小母鸡一个低头速啄,刚落在草叶上还没来得及下口的蝗蝻就进了小母鸡的嘴巴,变成了小母鸡变肥硕的美味食料。

大鸭子小鸭子们也不甘示弱,蝗蝻这么鲜嫩好吃,可不能全让咯咯哒们吃掉,嘎嘎也要努力!

大口吃!一口吃两只!嘎嘎!

‘战斗鸡鸭’大队赶赴草场,顺冬牧场越过莫尔格勒河,路过奥都等人的羊牧场,向北一路吃向林雪君接犊的牛牧场,更北方还有苏伦大妈所在的马牧场。

在他们出发后,衣秀玉留在驻地继续带队去其他草块区域对蝗蝻进行驱赶和挖渠围堵。

而在火烧掩埋后,第二个小队又背上喷药装置,开始一个区块一个区块地给鸡鸭吃过、浓烟驱赶扑杀过蝗蝻的区域,进行烟叶水等生物杀虫药剂的喷洒工作。

三个锦囊,一个代表着‘吃虫小队’,一个调度了‘围堵埋虫小队’,一个指挥了‘生物药剂杀虫小队’。

三条线有序推进,一周后,第七生产队冬驻地中,负责观测成效数据的女知青付小兰高兴地将数据单交到大队长面前:

“大队长,咱们一立方草场上的含虫量降下来了,比去年这个时候的数据还好呢!”

屋外,巴雅尔哞哞叫着带着它今年的新团队慢悠悠上山,继续它们吃山珍事业的同时,偶尔也啃两口蝗蝻,补充补充蛋白质。

两只已经长到一米五六、跟巴雅尔等高的驼鹿仍像宝宝一样,颠颠地伴随在巴雅尔左右,顽皮地一会儿啃树叶,一会儿拿大脑袋顶蹭同伴。

大羊早就不爱跟驼鹿玩了,明明是玩闹地顶角,驼鹿却能轻易将羊顶好几个跟头,傻子羊才继续跟驼鹿当朋友呢。现在羊和一只耳狍子瞧见驼鹿走过来,转身就跑。

也只有巴雅尔不嫌弃它们,还愿意在它们靠近地时候转头舔它们的脑袋。

大队长带捧着表格的付小兰出门,拍了拍驼鹿的大屁股,穿过巴雅尔的小队朝驻地外大步走去。

步出驻地门,放眼望向虽仍很旱,但被累瘦的牧民们悉心照料得很好的紫花苜蓿草场——

一簇簇的草芽成片成片地从枯茎间钻出,它们挺直了背,粗壮了叶茎,绿油油地向天生长。

一根又一根,一丛又一丛,目力所及之处,竟已连成了均匀的嫩绿色海洋。

在这样干旱的年头,他们的紫花苜蓿返青效果三年内最好!

大自然或许可以被征服,灾害可以被阻挡在生活之外。

美好的春天在牧民们挥汗如雨的热情招唤中,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