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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线索的另一端,被?牵引着往潇水湾去。

隔重山水,好似那挤满了人的红尘喧嚣,与她离得很远很远。

清风徐来,拂散曦珠鬓边的发?丝,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辽阔天?地间,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要不要比一场?”

她转目。

卫陵眸子微挑,“怎么,不敢?”

兴许是他?玩笑似的挑衅,激将了本身的她;更兴许是那时的风很和煦,光也很温暖,让她对他?的话动?了心。

“为何不敢?”

等曦珠回神过来,她已经握紧缰绳,纵马在那望不到尽头的春色里。

马背猛烈起伏,她俯低了身,疾风扑面,将她的长发?都?吹乱,飞舞在身后。心口?狂跳不止,余光里,杏黄的影飞掠追来。

他?眉眼含笑地望她。下一瞬,赶超过她。

她催马急奔,四蹄飞扬,不过一刹,与他?持平。

盎然春光里,两?人在山坡上策马追逐,一直到精疲力尽,汗水湿透衣裳。

最终在一棵花树下,卫陵下马,来到曦珠马前,拦腰将她抱了下来,见她潮红的脸,一双琥珀色眼眸熠熠发?光,比平日?明亮许多,他?拨着她面颊上被?汗湿黏的头发?,低头,微微喘息地笑问:“高兴吗?”

欢乐之后,她气息尤乱,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两?匹马踱步在不远处吃草。卫陵仰身躺倒在地上,树底的阴影里,他?的胸膛还在震动?,笑着拍了下身侧的草地,想让她也躺下歇息。

离他?一臂之遥,曦珠只是坐了下来。

双腿并?拢,手撑在如茵青草上,仰起头,张唇呼吸着。

天?苍野茫,他?们远眺山景。

此刻,晌午最为炽热的时候。

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至过去多久,似是所有的狂热都?退散,心跳平复下来。

花香浓郁,蜜蜂嗡飞。

卫陵倏地听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喜欢我?什么?”

他?一下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偏头看她。

曦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沉静地没有一点波澜。

她之前一直对此沉默,他?惑疑起来。

卫陵看着她。

她一身素白纱裙,曲膝席地而坐,手搭在膝上,指甲齐整半月形,没有染蔻丹,干干净净。她瓷白的面庞仍然因骑马,还有些红晕,丰盈的唇瓣润红。秀挺的鼻上,浓卷的长睫下,是一双如猫似的眼。

比前些日?要圆润些了,脸上也多了肉。该是吃好睡好的。

卫陵眉梢微扬,轻佻道:“看表妹姿色动?人,我?见色起意成不成?”

曦珠问:“难道这世上没有比我?长得更好的姑娘了?”

世上美?人何其多,千姿百态,各自姝丽。

他?出身镇国公府,又?生性爱玩,常去那些风月之地,不管是世家小姐,还是红尘女子,多识美?貌。遑论他?真地只是看重容貌,又?怎么会发?生前世的那些事。

她也能辨出,他?每回看她,甚至捉弄她时,那些视线里并?无因容貌的狎昵。

她不信他?的话。

曦珠俯视着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的卫陵。他?所有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长久的沉寂后。

方听到他?问:“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蓦地重提一年前,曦珠有些惊讶。

她至今回想,大抵是无法相信重生这样荒诞的事,必须要见到活生生的他?,才会相信。

卫陵脸上的笑敛淡了,道:“那时我?感觉你都?要哭了,我?就想自己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才会让你那么难过。”

他?望着缄默的她,认真道:“其实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清,我?唯一确定的便是要让你以后高高兴兴的,可别再?伤心了。怎么之前每次见我?,都?那么难过呢?你一要哭,我?心里就难受。”

曦珠怔怔。

卫陵伸手过去,捏住她的脸蛋,笑起来,“你问我?这个,怎么,这样坦白,是要与我?摊牌了?”

“现?在与我?在一起,还会觉得难过吗?”

有些事,还不到时机,不能摊开来说,以至于两?人不上不下。他?满腔赤诚爱意,捧送到她面前,没有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回应。

但今日?,他?显然察觉到她的松动?。

曦珠被?他?揪地脸肉变形,拍掉他?的手,偏头过去。好一会,都?没有回答他?的问。

卫陵没有执着地追问,收手回来,继续看一碧如洗的天?空。

有时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他?已经明白了。

过了很久,再?听到她的声音。

“卫陵。”

曦珠没有唤他?三表哥,而是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卫陵复看向她。

曦珠垂眼注视他?。

“我?以后不会留在京城,是要回去津州的。”

她的语气极坚定,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含糊。

卫陵终于知道今天?,她为何愿意与他?出来,还与他?说那许多。所有,都?只为引出这句话。

他?没有一丝迟疑,无所谓道:“你是不是想回家去,以后我?与你一道回去,反正待在京城十多年也腻了。”

曦珠先是诧异了下,而后咬住唇,攥紧了裙摆。

“可姨母和公爷……”

“家里还有大哥二哥,少我?一个不会怎样。”

这番话几乎骇俗,但卫陵的神情很平静,他?意识到她并?非完全放下过去,对他?生有情意,才会问的这话。这只是她心里的一个想法,只关乎她一人的,但她愿意袒露,甚至可以说是试探他?。

更是在给他?一个机会。

重来,她不会妥协,他?更不愿意她再?妥协。

他?说的话也全是真的,心甘情愿,不是敷衍哄说。

卫陵心里极喜悦,骤然急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盯她如同审视的眼睛,如同誓言般。

“曦珠,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可以。”

曦珠的手指不觉扣紧。

便是在这刻,他?在她心里,彻底与前世的那个他?分裂。

潜藏在那些沟壑深处的痛楚,仿若都?随着从山坡吹涌来的一阵春风,携来花香,散了干净。

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莫名觉得酸涩。

遽然地,就被?一道急力猛地扑倒在地。

曦珠下意识闭上了眼,等睁开,看到身前的他?。

卫陵撑跪在她身侧,垂头看见她潮湿的眼,按在地上的手,筋脉尽显,抓断了几许青草,可他?还是笑的,缓缓压低了身子,直到两?人呼吸勾结纠缠,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喉咙微微发?干,嗓音放低,柔声问:“我?想亲你,让不让?”

她的睫毛颤抖着,在愈加亲近,两?人鼻尖即将相贴时,忽地一只手抵在他?的肩膀,一把推开了。

“不要。”

卫陵顺势躺了回去,被?从叶隙射来的光照地闭下眼,喉结滚动?,吞咽了下,转见她要起身,笑道:“躺着舒服些,起来做什么。”

被?他?这样一闹,那点微末的酸都?没了踪影。

曦珠盯着干净的草地,道:“脏。”

她穿的是白衣,最易留下印记,可不比他?,随便去哪里都?没谁追究。

闻言,卫陵站起身,就将整件杏黄团花锦衣都?脱了下来。

“做什么这副样子,我?连亲你一下都?不敢,还敢做更过分的事?”

他?将外袍拿给她垫,又?笑她躲避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只一身雪白里衣躺下。

曦珠夷犹下,也在树荫里躺了下来,眺望向青空远山。

“那你夜里还翻墙来找,就不过分了吗?”

卫陵反驳:“那也是白日?根本没机会与你说话。”

“好多次都?想不管不顾地亲你,可想着你本来就不大喜欢我?,要是觉得我?人不好,更不敢动?了。”

他?哼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好啊?你知不知道与我?玩的好那些人,但凡有个喜欢的,可使上不少手段偷香窃玉的。”

就没见谁这般坦坦荡荡的。

曦珠笑了下,刺声:“那我?是不是该称赞三表哥品性高洁,没与你那些朋友学坏了?”

明知他?不会是那样下流的人,或许是山风和煦到,让她如此回他?。

卫陵忍俊不禁,道:“你不如说是我?太喜欢你了,不想你受委屈,哪怕是我?给的。”

她的脸皮没他?厚,有些时候注定落败,曦珠不做声了。

一会儿,他?自己没忍住。

“你怎么不问我?在外头,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姑娘?”

好似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她会听到他?的那堆烂事。

曦珠道:“不想问。”

他?又?笑:“你今天?与我?说这些,怎么会不想知道呢?”

“问吧问吧,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不想知道。”

事实上,不需她主动?问,他?已急于展露自己的忠贞心意,说了起来:“你可别听人胡说,我?之前是喜欢去那些青楼巷子,但都?不过听曲看舞,再?喝些酒,其他?可什么都?没做。喜欢上你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外头与朋友吃酒,他?们请来弹唱的那些姑娘,我?也没多看她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