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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倾慕你,由来已?久。

他?用的波斯语,无?比优美?的一行字,落落大方铺在她眼前。

泪意瞬间冲破眼眶,视线变得模糊。

他?的字真的很?好看,哪怕写波斯语,也极具个人风格。

挺拔苍劲,很?有冲击力。

如同他?这个人。

凤宁拗着?脸挪开视线。

窗外风清月朗,洒下一地银霜。

她将那页纸揉成团,扔去一旁。

混混沌沌睡了一夜,惺忪睡眼睁开,目光落在桌案角落那团宣纸,定神片刻,凤宁起身将之?摊开,纠正了其中略微几个细节,搁在那叠课业里,交予傻妞,让她送回学堂。

裴浚当然收到?了夫子的反馈。

别的他?不会,这一句还是跟那个乌兰国的使臣要来的。

她改的很?认真,就是纸张有些?皱巴巴,明显被揉过。

裴浚摁了摁眉心?,心?里疼了那么一下。

根据她的修改,重新写了一遍。

这一次没?有再给她。

刻在了心?里。

翌日休沐,凤宁带着?傻妞上山采药。

每年寒冬来临之?际,乌先生均要用药水浸浴伤腿,而其中需要一味灵仙草,这种?草在西北十分罕见,它平日生长在江南阴湿地带,巧在康家堡五灵峰地貌特殊,北靠狭长的深湖,又有山峰做挡,能?隔绝北来的寒流,那狭湖绕过山峰拐入西南一角,就在这一角上头的山上,因湿气足够,林子常年郁郁葱葱,长了不少珍奇药材。

早年乌家做的是药材生意,跟着?乌小姐被掳入康家堡的乌嬷嬷颇懂药理,打小教了傻妞辨认药材,傻妞做起事来喜欢闷头冲,一头往茂密的林子里钻,凤宁有些?焦急,在她身后追赶不及。

追了一段,反而不见傻妞身影,凤宁自个儿站在半山坡一处石峰,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不慎,脚下一滑,人从石坡滑了下来,石坡并不高,伤得倒不重,就是脚边上蹭破了皮,凤宁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她也没?被人娇养过,蹑着?脚打算先行下山。

刚起身迈开一步,一道高大的身影沿着?崎岖的山路,从树丛后绕进视线,他?目光往她蹑着?的脚一落,神色显见阴沉,

“伤着?了?”

凤宁不吭声,将捏着?的衣摆一放,遮住绣花鞋。

“没?有。”语气干硬。

裴浚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凤宁有些?抵不住,错开视线,装作?若其事往下走,本就是一点小伤,无?足挂齿。

裴浚忽然侧过身,拦在她面前。

那一身的强势与锐气,将所有前路的坎坷崎岖拦在身后,只给予她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凤宁视线在他?胸膛定了片刻,慢慢抬起眼与他?的目光相交。

裴浚看着?那略带倔强的双目,沁着?一层水色,却犹然不退。

依着?他?的脾气,他?压根就不会与她废话,这会儿就能?将人给打横抱走。

但他?知道,不能?了。

这一回,好脾气地哄她,

“你虽伤得不重,可此处山坡陡峭,冒然下山,不小心?扭了脚就麻烦了。”

他?何等?眼力,她的心?思总逃不出他?的双眼。

温和的声线裹挟着?山风抚去了她心?头的躁闷。

凤宁也语气轻柔回,“我真的没?事。”

再多的苦都?吃过,这又算什?么。

可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她吃苦,哪怕一点点。

裴浚没?有说话,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平静道,“我背你。”

平平无?奇的三个字,却狠狠往凤宁心?尖一击。

修长的脊梁微躬,就这么横亘在她眼前。

不是傲慢的姿态,不是不可一世的强势。

愿意蹲下来,背负她。

他?是帝王啊。

从礼法上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趴在他?背身,哪怕未来的太子也不能?。

他?卸去了那一身的矜贵与规矩,像是一位寻常不能?再寻常的丈夫。

凤宁眼眶微微发胀,迟迟没?动。

裴浚不见她上来,侧过眼看她,

视线相撞,

凤宁眼眶明显渡着?一层驼色,见他?发觉,再次别开脸,看两侧的风景。

裴浚毫不犹豫反勾手臂,将她双腿一捞,人就这么撞在他?脊梁,凤宁猝不及防,脸腾的一下崩紧,双手撑在他?肩膀,胸前隔开些?距离,暗自咬牙。

裴浚失笑,再次将她往上一掂,这下彻底将她掂得趴在他?身上,随后稳步下山。

裴浚确实从来没?有背过人,他?更习惯抱她,习惯那种?完全掌控的姿态。

这般背她还是第一回 。

不大适应,却还是觉出一分新奇。

他?发现李凤宁很?喜欢。

他?走得很?稳,双臂牢牢钳住她膝盖窝,稳到?她与他?仿佛是一体的,没?有丝毫的颠簸的。凤宁被迫搂住他?脖颈,小脸微微往一侧别开。

裴浚回眸看她,那一身馨香缠绕鼻尖,白俏的面靥近在迟尺,连那抹娇艳的血色也清晰可见,察觉她满脸避嫌,裴浚埋在骨子里的坏又涌现出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里又没?旁人,无?需遮遮掩掩。”

裴浚理所当然忽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龙卫。

就知道他?本性不改,凤宁回过眸剜着?他?,俏生生反驳道,“上有天,下有地,人要慎独,不是吗?难道没?有旁人在,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可以为所欲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放我下来。”凤宁气鼓鼓推他?。

裴浚立即闭上嘴。

妥妥帖帖将人送到?家门口,裴浚本以为今日能?讨她一杯茶喝,结果那姑娘傲娇地将门掩严实了。

裴浚给气笑,却也没?法,回到?对面客栈,着?人送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给她。

东西是傻妞拿进来的,笑嘻嘻地递给她眼前,

“对面哥哥给的。”

哥哥生的很?好看,傻妞喜欢。

凤宁没?做声,也没?还回去。

裴浚回到?客栈,沐浴更衣,夜里处置京城送来的折子,忙了一会儿,忽觉小腿肚处有一些?痒,裴浚唤来小内使,小内使掀开衣裳一瞧,顿时面露惊色,

“主儿,长疹子了。”

必是在林子里沾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导致风疹。

裴浚皱了皱眉,没?太当回事。

小内使禀于彭瑜,彭瑜急得要去唤大夫,

“不必,弄些?清热解毒的药水擦一擦便好。”裴浚随口吩咐,继续看折子。

小内使取来备用的药水,跪在他?脚跟前,小心?捧着?他?的腿搁在锦杌上,将裤腿往上卷起,瘦劲的小腿腹露出一片疹子来。

裴浚手执书册,漫不经心?瞟了一眼,忽然心?神一动。

“等?等?。”

他?拦住打算上药水的小内使。

思索片刻,吩咐彭瑜,

“去弄些?胡椒和芥末来。”

彭瑜闻言满头雾水,“陛下,弄这些?作?甚?”

彭瑜即便不通医理,好歹晓得这些?热性的东西于风疹不利。

裴浚眼风扫过去,“叫你去就去。”

彭瑜不敢有半点迟疑,他?身负罪孽,害堂堂皇帝万里迢迢奔来这穷乡僻壤追妻,心?里正自责着?呢,皇帝这会儿让他?割下自个儿脑袋,他?都?不带眨眼的。

立即悄悄去后膳厨弄了些?芥末胡椒粉来。

好家伙,他?刚递过去,就看到?那皇帝拿着?不要命地往疹子处洒。

彭瑜和小内使吓得双双扑跪在地。

“主子,您这是......”

那些?粉末一洒上去,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彭瑜二人惊出一身冷汗。

痛痒不可避免加剧,裴浚愣是面不改色将小瓶子扔开,净了净手,忍着?难受继续看折子。

彭瑜再笨,也知道他?意图何在,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对面学堂奔去。

裴浚痒得很?难受,额尖的汗一层层往外冒,养尊处优的皇帝哪吃过这种?苦,可他?忍了。

去它的温水煮青蛙。

他?骨子里就是个赌徒,不达目的不罢休,狠起来对自己也不手软。

腿就这么肿了起来,那种?难受无?法形容,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裴浚面色苍白扔开折子,揉了揉眉骨,往后摔在长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