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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裴长临向钟钧告了假,带贺枕书去郊外春游踏青。

难得外出游玩,二人都穿上了先前在裁缝铺买的新衣服,裴长临的靛青色长衫配上贺枕书那件鹅黄春衫,腰间的系带装饰则是用对方制衣后剩余的衣料缝的,搭配起来格外好看。

景黎一见两人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笑完了,还向二人指责秦昭:“我也想让他和我穿一样的,他死活不肯。”

两家今日约好在城郊见面,说这话时,秦昭正将两个小崽子抱下马车。听言,无奈地朝他们看来:“你是想让我被人笑话吗?”

景黎今日穿了件格外鲜亮的水红色交领衫,衬得肤色极白,满满的少年气。

贺枕书幻想一下大名鼎鼎的秦大人穿上一身水红的场面,不由跟着笑了出来。

府学召集学子踏青的地方是江陵府城郊的一片山林,如今已是仲春时节,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山野间一派春日好风光。这府学举办的踏青活动果真不似往常文人集会,贺枕书与裴长临沿着绕山小路往山上走,一路行来,瞧见了许多拖家带口的书生学子。

山路边桃花开得正好,一名书生摘下枝头淡粉的花朵,别在身旁那容貌俊秀的少年耳后,惹得对方羞红了脸。

贺枕书收回目光,偷偷朝裴长临看过去。

后者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也朝路边几根新生的枝条伸出手去。贺枕书眨了眨眼,却见对方只是轻轻将那抽芽的枝叶拨开,低声道:“专心看路,别戳到脑袋。”

贺枕书:“……”

真是个木头。

指望这人给他送花,不如指望木头自己开花。

景黎一家带着孩子走得慢,裴长临与贺枕书先行上了山。

半山腰上有片桃花林,如今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林间落英缤纷,一条小溪从林中穿流而过。流水潺潺,几张长案沿溪水依次排开,上头摆放着酒水吃食,还有笔墨纸砚,是为后续诗会准备的。

主持诗会的学政及山长们尚未到来,但桌案旁已聚集了不少文人学子,正在切磋书法技艺,吟诗作对。

贺枕书好奇地凑过去看。

裴长临不懂诗文,便也没去凑那个热闹,只是跟在贺枕书身边,小心将人护着,防止他被人群冲撞。

“都说天下才子看江陵,真不愧是江陵府学。”绕着长案都走过一圈后,贺枕书发出了如此感叹。

身为整个江陵府的最高学府,江陵府学几乎囊括了府城内所有优秀的文人学子,随便一个,都是提笔成文、学识渊博的才子。

“谁说是所有?”听了他这话,裴长临只是轻声反问。

贺枕书:“嗯?”

裴长临笑了笑,将他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这不是漏了一个吗?”

贺枕书愣了下,随即耳根一烫,局促地呵斥:“尽、尽会说漂亮话!”

除了溪水边,山上还搭了几座供人休息的凉棚,都供应着茶水。

二人从山脚一路行来,又在林中赏花游玩了好一阵子。担心裴长临体力有些不支,贺枕书拉着人进凉棚歇脚,顺道等一等从山脚下分别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景黎一家。

他们歇脚这凉棚恰好在一个小斜坡上,山坡下方是一片空地,十多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换上便于行动的短打,按衣衫颜色分作两队,似乎是要进行一场蹴鞠赛。

这蹴鞠比赛也是府学踏青的固定活动之一,参与的队员皆由府学的生员组成,比赛没什么彩头,也不计较输赢,就是个只图热闹放松的友谊赛。

贺枕书以前可不常有观看蹴鞠赛的机会,一边饮着凉棚内免费为游人准备的凉茶,一边探着脑袋去看比赛。

虽是友谊赛,可那场下的气氛却丝毫不弱,贺枕书受到这氛围的感染,也跟着激动起来。

“哇,他们跑得好快,真的是读书人吗?我之前还以为府学都是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呢!”

“你看那个红队的主力,他的动作好敏捷,自己带球过了三个人!”

“蓝队那个守门也好厉害呀,居然硬生生用胸膛把球挡下来了,你说他们整天关在屋子里看书,从哪儿把身体练得这么结实的……”

贺枕书兴致极高,一边看还一边与裴长临讨论,可聊着聊着,话题就不对劲了起来。

裴长临朝那蓝方的守门队员看去,微微蹙眉:“他哪里结实,不还是细胳膊细腿?”

“他胸膛结实呀,你看——”

贺枕书摇摇指着对方还想说点什么,被裴长临不动声色拽了回来,轻轻圈进了怀里。消瘦的脊背抵上对方胸膛,他略微一愣,抬起头来,瞧见了自家夫君那张面露不悦的俊脸。

贺枕书:“……”

这飞醋也要吃啊!

.

直到蹴鞠比赛结束,景黎一家都不曾现身。

诗会即将开始,贺枕书只能与裴长临回到溪水边,先去看诗会的规则。

这回的诗会并不限制参与者的身份,无论是不是府学的生员,只要敢于尝试,都可以上前作诗一首。而诗会的考题,则是由学政大人特意邀请的一位府城有名的文人大家来出题。

优胜者,将会得到对方精心准备的奖励。

“你说会是什么奖励呀,神神秘秘的,居然都不说清楚。”贺枕书读完规则,有些纳闷。

无论是诗会还是旁的比赛,除了规则之外,最重要的不就是讲清楚获胜之后能得到什么彩头?

参与者都不知道从中能拿到什么好处,如何让人家安心比赛?

“说明他们对这奖励足够自信呀。”回答他的,是另一道清亮的嗓音。

二人回过头,景黎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崽,一见到他们就笑起来:“可算找到你们啦,还以为你们玩过了头,不来参加诗会了。”

裴长临摇摇头:“怎么会。”

景黎看了他一眼,笑着转开了视线。

贺枕书没注意到他这小动作,只是问:“阿黎哥哥,你方才那么说,是知道这奖励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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