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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榕也快要?崩溃了,情绪交织,在这一刻几?近爆发:“我?说老师没死!在终南山被压了三年!!!顾楠假扮闻家?女,走过祭天大典,之后就要?和舅母去护国寺告地,求五谷丰登,求子嗣兴旺——要?出事?!!!”

容松不知背后恩怨和弯弯绕绕,他震惊之余,收起嬉笑:“他若是关了三年,那他就不是如舒公。您该懂我?的意思?。”

顾弛以往做事?,讲究光明磊落。可近来桩桩件件,却都能?算得上阴谋诡计,与他向来推崇的阳谋并?无半分相似。

这么一个顾弛,很危险。

宣榕沉默片刻:“我?知道。”可她?不能?坐视不管,让如舒公再死第三次。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在于——他老人家?到底意欲何为。

杀死皇后吗?不,不对。

若是想要?杀死皇后,凭借顾弛身?手,不用这般大费周章。

况且他之前的布局,先是离间?,后是蚕食太子名望,钝刀磨肉。看似行事?颠倒没有章法?,实则将?当年牵扯进这件事?的人一网打?尽。其间?每一次都算得上一箭多雕。

那他今天……到底想做什么呢?

宣榕猜不出来,也不敢再深思?了,策马出宫,去迎祭祀归来的车驾。车驾会走过朱雀大道,行过万盛长阶。犹如长龙,最前方的车帷隐隐绰绰,皇后和儿媳同乘前往护国寺。

堵到了。

禁军开?道,百姓退避在数丈开?外。

侍卫们见宣榕不避不躲,本想呵斥拿下,有眼熟她?的宫人连忙拦住:“这是昭平郡主——郡主,您怎么骑马在街?尔玉殿下祭天后就归府了,您……”

宣榕默不作声地驭马碎步向前,支起身?子侧腰掀开?车帷,刚想说什么,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銮驾后,脸色微微一变。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和太子侧妃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是宣榕惊诧。四周侍从宫人、护卫禁军,也都因此乱作一团。

还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见惯风浪,勉强压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銮驾前行,不要?停。差人回宫禀告,也差人回天坛搜查!”

毕竟是国之大事?,这些随侍不敢轻易叫停。

但即使如此,场面一时也失了分寸。本来严阵以待的禁军稍一分散,就有热情的百姓涌来。

宣榕沉默片刻,没理会掌事?宫女相唤,把马随意系在路边,挤开?拥挤人群,走进偏僻巷道,直奔那片明黄寺宇而去。

如果她?是顾弛,在此情形,会把皇后安置何处?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銮驾即将?要?去的地方,因为祭天大典僧人几?乎都随行未归的地方。

无人想到要?率先搜查的地方。

护国寺。

护国寺里寂静安宁,只留下几?个看护的沙弥。寺中香客也无,从正门走入,来到第一间?正殿,宣榕都没看到一个参拜的活人。直到茫茫然对上佛陀垂首的慈悲双眸,才恍然回神:皇家?祭拜,今日封寺。

斜阳低垂,金光转橙,照在石砖之上,流转明艳。

太安静了。

宣榕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她?勉强镇定下来,按照印象里的布局,来到西侧成排殿宇,在其中一殿院前微微顿住脚步,再毫不犹豫闯入殿中。

只见金刚萨埵手执金刚,神态威严,殿堂点了一星烛火。

而这尊象征忏悔业障的佛陀之下,是衮服加身?的皇后,她?脸色铁青,匍匐蒲团之上,动弹不得。另一旁同样盛装打?扮的女子侧首回看,那张与闻小姐如出一辙的脸上,先愣后惊:“郡主您……您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猜到这里的?还有别人吗???”

宣榕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紧一口气。她?疲惫到摆不出任何表情:“很好猜。楠楠,我?没告诉任何人。你若信我?,时至此时,我?还可以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离开?望都。谁也不敢追究什么。”

顾楠神色复杂,她?上前一步,近乎恳求地再次重复:“郡主,此事?和你毫无关系。求您不要?再插手了。而且,事?已至此,没有人再想挽回了。您向来疼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好吗?”

宣榕谨慎后退一步:“老师呢?他在哪?”

“老师”二字,让顾楠瞳孔微缩,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犹豫一瞬,还是向后跌去,装作像是被到底的皇后突然发难,扯住衣摆,同时痛呼一声:“啊!”

宣榕本还迟疑,但见到鲜血从顾楠腰侧滚落,脸色骤变,终究还是走了过去:“伤到哪儿……”

然后就被人抬手封住穴道。顾楠神色满是歉意,简直不敢看向宣榕:“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看来郡主你已经?知道了,我?见到爹爹的时候,也很惊讶。不过,你可以见到我?爹,但我?爹一定不能?见到你,他现在有点……”她?面上也浮现一点挣扎痛苦:“有点奇怪,和以前不一样,我?怕他也对你发疯,你就安静地在这里坐一会儿,很快、很快事?情就能?结束了。”

说着,顾楠擦干手上的血,将?刀归鞘。没搭理皇后那边愤恨怨毒的目光,自顾自地将?宣榕拖到佛陀像后,思?索片刻,又扯过红绸布往宣榕身?上一遮,仿佛是一座庙祝担心落灰而盖上的菩萨像。

宣榕:“…………”

顾楠功夫不精,这穴道封得她?喘不过气。再加上动不了,绸下空气稀薄,简直要?昏死过去。

“……”很好,这下宣榕终于彻底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她?根本说不了话。

又过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脚步由远及近。只有一人,但脚步格外沉重,行到殿中,像是扔出了什么东西,有重物陡然砸地之声。

顾楠讷讷道:“爹……”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去寻水来,把他泼醒。御林军最迟三炷香后会寻到这里,速战速决。”

顾楠脚步走远又回来,又片刻之后,水声炸开?。

紧接着,是一把刀刃落地铿锵之声。方才那道男声笑得几?分古怪:“看我?干什么?吓糊涂了?确实日落逢魔,难辨是人是鬼。不过太子殿下,今日我?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看到那把刀

没有?我?因为皇后,受了两?刀,侥幸未死,是我?福大命大,但并?不意味你们于我?无亏欠。但念在师徒情深份上,你只要?杀了她?,我?就放你一马,好不好?”

一时之间?,寂静犹如裂隙蔓延。直到谢旻猛然咳呛了一声:“老师……”他不知被水呛到,还是情绪起伏,一时之间?震咳不止。

宣榕不知谢旻此时是何表情。但她?快要?窒息了。

直到一只手忽然轻轻捂住她?嘴,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在红绸遮掩之下,悄无声息地紧贴到她?身?后。绸缎细腻,将?两?人笼入其中,又从两?人身?上坠落。

灿金黑蝶隔着红绸一闪而过。

紧接着,有温热的呼吸流过耳畔,身?后那人唇瓣擦过她?耳垂,借着咳声掩盖,微不可查地道:“别出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