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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榕跨过?门槛,下?意识朝长廊横椅望去。

斜照的光影碎摇,藤叶窸窣,空无一人。

她倒不觉的有什么,或许是突然想?着四处逛逛,或许是有事离去,没必要强求人家非得候着。

季檀却蹙眉道:“人呢?他?不是说……”

宣榕摆了摆手,沿着长廊走向拐角,岔开话道:“这次秦州布政司贪墨,牵连的人也不算少,若有小官小吏身不由己被胁迫,你看着放点?水。”

季檀应是。

眼见着就要走过?拐角,宣榕还想?说什么。

猝不及防的,也有人刚好从侧面绕来,差点?相撞时,宣榕猛然刹住,险些跌到。

面前?,耶律尧姿态闲适地退后一步,一只手扶住她。

然后,另一只手抬到她发间髻上,别了个什么物什上去,慢悠悠地道:“人在这呢,没走远。”

察觉到发上触感,宣榕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循位摸去,柔软娇嫩的触感,应是嫩叶和?花瓣。由于?枝蔓本就轻软,别于?发间并不稳固,她这么一碰,铃铛一样的白花摇摇欲坠。

耶律尧眼疾手快地按住。

他?轻轻道:“铃兰花,看看配不配你。你别动,把手拿开,否则我不好戴。”

花串笼于?两人指间,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她手背。

宣榕猛然抽回手,耶律尧便微微倾身,重新替她别好花蔓做的发珰,道:“好了。”

这个角度,宣榕只能?看到青年修长的脖颈,右耳垂上针眼一样的耳洞。

看不到他?掀起眼帘,对身后站立不动的季檀,递去一个堪称挑衅的眼神?,和?一个戏谑的笑。

笑意自他?殷红的薄唇勾勒而?出,带着刀锋森冷。

和?不加以掩饰的敌意。

季檀眯了眯眼:“你——”

耶律尧却立刻站直了身,像是认真端详了一番,摇摇头,将那支花束抽走,随手扔进一旁草木丛中,道:“不怎么相称。之后有机会给你寻更适合的花吧。”

他?本就随性恣意,失忆后经常会想?一出是一出。

这段时日相处,宣榕早被磨得习惯。

可这是第一次有旁人在场。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强压下?了面红耳赤,半晌,才一脸官司地叹道:“第一次见有人抢阿望活计的。”

说着,她摆了摆手,刚要抬脚。

季檀道:“郡主。他?刚刚……”

耶律尧笑着打断他?:“我刚刚怎么了?大齐不准折花送人么?”

季檀冷声道:“不是。你放才为?何那般看着我。”

他?这话相当不客气,不像向来克制的人会说的,宣榕疑惑回头:“庭芝?”

季檀略带歉意地冲她颔首,但?下?一刻,仍选择对耶律尧发难:“你恨我,对我有杀意,为?什么?阁下?不是失忆了,还问我是谁吗?”

季檀经办的案子?成百上千,审讯过?的犯人数不胜数。

自然有一种超出逻辑的直觉,心思缜密,很习惯地去捕捉破绽。

耶律尧淡淡地道:“你嚼我舌根,我不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看不出季大人这般人才,能?从别人眼里看出‘恨’——想?必亏心事没少办,被许多人恨之入骨,仇视待之,才如此草木皆兵吧?”

季檀陡然抬高声音喝道:“那你听墙根,就很值得自豪吗?!郡主以礼相待,你不懂如何避嫌、如何处之也就算了,非得作奸佞之态,搬弄是非吗?”

耶律尧倾耳以听的样子?:“请问我搬弄什么是非了?”

季檀道:“檀只是见你不对,而?非见所有人不对——你却一以概之,黑白颠倒,这般做法。”他?冷笑一声:“才是心里有鬼吧?!”

宣榕:“………………”

不是,什么情况???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两人怎么就针锋相对起来了?

她满头雾水,目瞪口呆,只能?先打圆场:“够了,都少说两句!庭芝,你先回去甄别一下?我说的‘轻办’小吏,对于?交代你的事儿草拟个初案,明早启程前?给我看看。”

她温声道:“有劳你在外还要费心。”

季檀不能?不给她面子?,收起怒意,拢袖行礼:“是。”

打发走季檀,宣榕这才蹙眉道:“耶律,庭芝人很好的,而?且就事论事,绝不对人。你别拔他?份儿、起他?的哄。”

这话似乎起了反作用,耶律尧并没被劝住,面无表情道:“哦。你怎么不和?他?说,我做事随性,没有恶意,人也很好?”

宣榕:“…………”

而?另一边,季檀回了驿馆房舍,静了片刻,先是磨墨提笔,写了一段草案,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又坐了片刻,召来几位下?属。

他?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道:“你们说,若要试探一个人是否真的失忆,有什么好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