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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他们方寸大乱。两边主帅都失踪,留下的话事人又不敢决断,只?好都求助禀报到宣榕这?里。

宣榕就着灯,不动声色看完密报,折页一伸,让烛火舔上?信页,忽而启唇道:“我得带人入黑河一趟。”

容渡那张百年不变的冰川脸,罕见显露焦急:“郡主!您不可冲动。那里头瘴气弥漫,毒虫遍布,我一个糙汉武夫都嫌危险,何况您……”

纸页逐渐燃烧,在快要烧尽的刹那,宣榕轻轻一松手,道:“两军算是?都能听得进去我几句话。这?是?其一。

“奇门遁甲之术,找法眼破法,你们不如我。这?是?其二。

“军情紧急,调人来援是?个假话,迟则生?变,又是?在西凉地?盘上?,谁知道若是?耽误时机,能引发?多少后果。这?是?其三。”

她顿了顿,不容置喙地?道:“先在聊城和阿松会和。他仍装扮作我,我作他。现在立刻出发?。”

容渡不动,不赞成道:“……这?是?军中事,再重要,也比不过您安危。”

宣榕摆摆手:“琉璃净火蛊在我手上?,毒虫退散。准备马匹去吧。”

说着,她绕过桌案,准备出门。却看见容渡犹豫一瞬,扑通一跪,拦在他面前道:“恕臣无法从?命。”

“阿渡。”宣榕拍了拍他肩膀,温和道,“听话。”

从?漳城到聊城,昼夜不休赶了一天一夜。

抵达后,宣榕撑不太住,把接洽事宜交给容渡。

先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后,让亲卫给她作了个妆,披上?侍卫们惯常的锦衣轻甲,对还处于呆愣的容松道:“之后会领六百骑兵入沼泽,你负责指挥调动。”

容松没经历过这?阵仗,结结巴巴道:“郡、郡主……不是?,您都在这?,我指挥什么啊?都听您安排不就行了?”

宣榕咽了口浓茶,道:“前行,摸查,作记号。若有埋伏,你令人回击——我得专心找阵眼,没空管随行军。”

容松硬着头皮道:“让我哥来?”

容渡这?几天心里不爽快,没好气道:“滚。我要护着郡主。”

容松还想说什么,容渡瞥他一眼:“猴精猴精的,每年指挥考习第一名,你敢给我临阵脱逃试试?”

容松闭了嘴。

从?聊城到黑河,急行军大概要走接近三天。

好在一路被打通,沿线主城都有齐军驻扎,算是?畅通无阻。

但饶是?如此,宣榕都吐了好几回。她骑射功夫算是?可以,却体弱力小,若是?长距离奔波,身体终归吃不消。

容渡看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再劝,只?能把早就备好的药丸递来,让宣榕服下。祈祷她下一顿能多吃点。

步入黑河支流的沼泽地?时,正值午后。

天空下起了小雨。

春季的雨水冰凉,积成水洼,漫过马蹄。

身边百年老树错落林立,树冠遮天蔽日。整个林地?里散发?着阴冷的死气。

宣榕随着军队,注意着经过的地?形,默背着成千上?万的树。

她说自己熟悉奇门八卦,并非夸夸其谈。

年幼时看的杂书,鬼谷弟子的言传身教?,都让她对阵法有一定造诣。至少很快,便?找到了第一处阵眼。

那是?一颗巨大的乱石,嶙峋古怪。

命人合力一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后,乱石向前挪动。

脚底能没过脚踝的溪流,流速瞬间快了不少。

容松不可置信瞪大了眼:“这?就是?西凉的机巧么?”

“对,当?真巧夺天工。”宣榕叹了口气,反而心沉了几分。

西凉困兽犹斗,不惜开阵引敌,若是?内有乾坤倒还好,怕就怕……他们会同归于尽。

她默念了几句禅经,压下纷杂念头。

又花了半个下午,找到大小四十八个阵眼。这?些阵眼位置不算刁钻,但做的隐蔽,有乱石有古木,甚至有一只?惟妙惟肖的、尾巴和地?面相?连的机关蛇。

雨势渐大。阵法大开,正巧天空紫电闪烁。

容松没忍住叫唤一声:“这?也是?西凉机巧?”

宣榕将?头顶蓑笠正了正,镇定自若道:“这?个是?巧合。别?靠高树太近,小心被雷劈。”

容松欲哭无泪:“这?……哪里没树啊?”

宣榕抬手一指:“那条路。”

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幽径。

通向阴暗的远处。

继续探行,偶有爬虫走兽一瞬即过的身影。耳畔的雨声又急又大,容渡不得不建议道:“郡主!咱们先休整一下吧?”

容松顶着宣榕那张脸,扯着虎皮装大王,急急忙忙替她应了:“好。”怕她逞强,故意说给她听,大声道:“赶得确实?太快了,乏得紧,我小憩片刻。”

宣榕:“……”

知道他们是?好心,她没反对。

简易的雨棚被搭起来。

宣榕在昏沉的天色里,仰头望着古木遒劲枝干。还有它们被风吹雨打的碎叶。

忽然,她脸色微微一变。

就近这?棵树上?,树干处,一颗佛珠被内力弹射,嵌入木纹。

宣榕起身,走入雨中。容渡立刻紧张道:“郡……阿松!你干什么?”

宣榕置若罔闻,稍稍踮脚,伸手够到珠子。

抚摸上?去,是?熟悉的纹路。

再将?手指放到鼻尖轻嗅。

浓郁的沉木清香,夹杂一丝铁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