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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文襄”的谥号,一场重臣代祭的国礼,将这位客死万里波涛的礼部尚书,永远铭刻在了大明海疆开拓的丰碑之上……

当然,朱翊钧如此重视,也算是给后来之君打个样。

“浙江巡抚上奏之时,亦是悲壮,曾在奏疏中,言道魂兮归来否………在朕看来,功成身殁,国士无双,英魂当随那百年国书,永镇海疆,永佑大明。”

“诸位爱卿以为,朕说的对吗?”

“陛下圣明……”

…………………………

消息所至之处,北京城朝堂之上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起的涟漪复杂而汹涌。

悲痛是表面最汹涌的浪潮……也是此时京师官员最有用的武器。

礼部衙门内,几位曾与张四维共事或受其提携的官员,闻讯后先是愕然,随即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哭嚎着“尚书公!”。

“苍天何妒贤才!”

哭声很快感染了其他同僚,一时间,哀声动地,仿佛整个衙门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其他部院亦是如此,尤以翰林院、鸿胪寺等与礼部关联密切之处为甚。

奏疏如雪片般飞向内阁和司礼监,字里行间皆是追思其“持重老成”、“邦交柱石”、“风骨凛然”的赞誉,以及对其“殒身王事”、“忠骸不归”的无限痛惜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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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房内、廊庑下,随处可见三五官员聚在一起,神色戚戚,低声谈论着张尚书的过往点滴,叹息声不绝于耳。

这份悲痛,有真切的同僚之谊,有对远洋风险的同感,但也不乏对皇帝态度和朝廷风向的敏锐迎合。

说白了,除了山西籍的官员们是真的伤心,其他的官员也只是逢场作戏。

天子如此痛惜厚待,谁敢不悲……

这就是此时大明朝的政治情势……

德胜门外是朝廷为张四维衣冠灵位入京所设的最后一道,也是规模最为宏大的路祭之所。

时值寒冬,北风凛冽。

官道两旁,早已由顺天府并五城兵马司肃清了闲杂,扎起了连绵数里的素白帷幔。

一座巨大的、覆盖着明黄帷幔和素白绸缎的祭棚巍然矗立在官道中央,棚内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神案上,供奉着象征张四维身份的精工制作的衣冠灵位,上书:“大明故礼部尚书、太子太保、张公文襄之神位”。

他在京的两个儿子,现在都跪在这个陆祭棚中。

案前陈列着太牢(猪牛羊)祭品,以及皇帝亲赐的玉帛、香茗、御酒……

申时行作为代替天子前来的主祭官,须发在风中微颤,他手持祭文,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一字一句地宣读着朝廷对张四维功绩的褒扬。

每念至动情处,阶下百官中便有人以袖掩面,发出低沉的呜咽。

这呜咽迅速蔓延开来,在空旷的郊野上回荡,显得格外悲壮凄凉。

然而,就在这庄严肃穆、百官恸哭的祭棚外围,警戒线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批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京师百姓,被官兵远远拦在道路两侧的高坡之上。

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如同嗡嗡作响的蜂群,与祭棚内的肃穆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嚯!好大的排场!这是哪位王公贵胄薨了?瞧着比前两年张阁老那会儿还气派!”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踮着脚张望,啧啧称奇。

旁边一个裹着棉袄的老汉,吸溜着鼻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你都不知道,出海的!前两年,敲锣打鼓送出去的那个大官儿!礼部尚书!也姓张的!”

“礼部尚书,多大的官儿啊?比咱们顺天府尹还大?”一个年轻后生好奇地问。

“呸!没见识!”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读过几天书的落魄文士不屑地啐了一口:“府尹?府尹给尚书提鞋都不配!那是六部堂官,天子近臣!真正的一品大员!跺跺脚京城都得抖三抖的人物,以后,我也要做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