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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之子,又那么优秀,人人忌惮,未雨绸缪,斩草除根。

与其说他们恨,倒不如说他们怕。

他们害怕花澈加入焚情殿,害怕花澈做殷无悔的左膀右臂,连续三届万门会武的头魁,怎能叫人不害怕?

花澈惨笑一声,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狠辣阴毒:“你们想永绝后患,尽管来杀我便是,醉满楼,还有姜婆婆,何其无辜!”

那个修士仿佛就在等这句话,怒气震天的吼道:“那上清的五千弟子又何其无辜!他们包庇你,和你蛇鼠一窝,其罪当诛!”

“报复我是吧,毁了我的归去之地,杀了我的敬爱之人。”花澈怒极反笑。

这就是仙道!?

这就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名门仙宗!?

终于,那位久卧病榻的路肴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嘶声喊道:“上清弃徒花澈,狼子野心,欺师灭祖,更伙同焚情殿殷无悔残害上清弟子五千之众,其罪天地不容,当处以极刑!”

上清台设有古阵,一是为了预防魔修来犯,可用此古阵还击;二是为了清理门户,专门对付那些罪大恶极,不可赦免的弟子。

老道士拔剑横在姜婆婆颈上,冷声威胁道:“花澈,你别想逃走!”

试图退出上清台的花澈脚步一顿。

不料,一直默默流泪的姜婆婆突然笑了,笑容温暖和熙:“小少爷,老奴想姑娘了,就不陪您了。”

说完,姜婆婆想也不想,主动撞上了剑刃,鲜血横流!

“婆婆!”花澈骇然失色,不顾阵法的启动,义无反顾的朝姜婆婆冲去,挥手直接要了那老道士的命。

鲜血撒了一地,铺了满身。

明明痛进了骨髓,姜婆婆却依旧在笑,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花澈的脸:“小少爷,别哭……老奴,是去找姑娘了……”

真元通过花澈的掌心不断涌入姜婆婆的体内,却好像沙粒落入大海,不留踪迹,无论如何也填不满。

古阵已经启动了,可花澈感觉不到疼,他心脏的血流尽了,变成一团死物,这个死物再破碎成渣,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血窟窿。

“嗯。”花澈低声应着。

姜婆婆的魂魄开始溃散,她眷恋的摸着花澈的脸庞,笑道:“醉满楼的大家……也在路上呢,老奴一点都不孤单,更何况在路的尽头,还有你娘啊!”

“嗯。”

“没关系的,他们都不信你,老奴信你,老奴照看你这么多年,连当初接生你的都是老奴,老奴还不了解你么……”

儿时,花澈听母亲提起过姜婆婆。

姜婆婆也是个苦命人,小小年纪被养父卖到戏班子,后又辗转进了醉满楼,因为模样不出众,做不成娼妓,只能当丫鬟。

一干就是三十几年,后来花媚儿入了醉满楼,姜婆婆就被分配去照顾花媚儿的衣食起居。

姜婆婆同情花媚儿的遭遇,欣赏花媚儿的为人,多年来陪伴在册,花媚儿怀有身孕之后,就连带着姜婆婆一起赎身离开。

那段日子真是凄苦,为了赎身花光了所有积蓄,连接生婆都请不起,还是姜婆婆现学现卖,笨手笨脚的给花媚儿接生。

亲手托着花澈出来,亲手剪脐带,亲手为他洗澡更衣,裹上襁褓。

花媚儿死后,姜婆婆也没有抛弃花澈,做粗工,干零活,拿着微薄的工钱给花澈买肉补身子,自己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个窝窝头,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喝水充饥。

老鸨曾看不下去,问她省吃俭用攒棺材板吗?

姜婆婆笑的特别慈祥,眼睛里闪烁着向往:“那是给小少爷娶媳妇儿的钱,没点儿家底,小少爷在人家家里也挺不直腰板。”

姜婆婆一生未嫁,一生无子。

她将花澈视作亲生儿子,掏心掏肺的对他,自己节衣缩食,努力攒钱,唯恐小少爷被人瞧不起。

花澈若活蹦乱跳,姜婆婆干什么粗活重活都有劲儿。花澈若卧病在床,姜婆婆能衣不解带,熬上两天两夜不合眼,守在床前照顾他,时不时心疼的抹眼泪,求神拜佛让花澈快些好起来。

当她得知小少爷拜入上清为徒,她别提激动成什么样了,挨家挨户告诉,生怕有人不知道她家小少爷出息了。

“别说了,休息一下吧!”姜婆婆的身体越来越凉,花澈下意识将她紧紧抱住。

“别忘了你娘说的话。”姜婆婆望着天空,双瞳在一点点失去光彩,“纯澈无垢,纤尘不染,要像万里晴空那样广阔自由,没有乌云没有愁雨,永远温柔晴朗。”

当花澈最后一丝真元被消耗殆尽,姜婆婆微笑着闭上眼睛。

万籁无声。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什么广阔自由?哪里来的自由,哪里还能广阔!

什么温柔晴朗?所见所闻,只有凶狠,只有狂暴!他头顶的是乌云,面临的是血雨腥风,他的心境一片黑暗!

凭什么!!!

醉满楼的大家,何其无辜,何其冤枉!

姜婆婆把他从小养到大,没享受几年清福,却遭他连累,这般惨死异乡!

他心中的希望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他心中的念想,一个接一个的崩塌!

漫天堆积着乌云,终于降下倾盆暴雨,雷电齐鸣,凶煞的古阵将花澈吞了个彻底。

虽然身死道消,虽然尸骨无存,可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不甘,让他神魂不灭。

他坠入了冥界,万千亡魂归去之地。

都说魔界阴森血气冲天,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识,他们没有真正的来过鬼界,所以不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炼狱。

天空是黑的,地面是红的,那是长达万年沉淀的鲜血。

这里没有光亮,空气中飘荡着腐烂的恶臭,脚下踩的是碎骨和残魂。

漫天恶鬼,无穷无尽的煞气癫狂肆虐,群鬼同宴,兴奋的嘶吼,更兴奋的迎接不断涌入的新鬼。

那是它们欺凌的对象。

鬼界有鬼界的生存法则,七天可以投胎转世,而这七天之内,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自己能活下去。

根本不似民间话本里说的有什么阎罗王,有什么黑白无常。

这里没有鬼差,没有判官,这里是不法之地,群鬼之间互相残杀,弱者会被强者吞噬,而强者靠着吸取的神魂修行,壮大自己,可以从灵体转为实体。

若运气好可以活过七天,那么就能投胎转世了,若不愿投胎误了时辰,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鬼修。

一百年修骨血,一千年修皮肉。

每年七月十五阴气最盛,鬼门大开,可以趁机逃回世间。

忘却前尘,投胎转世?

怎么可能!

若醉满楼的人没有死,若姜婆婆也还活着,或许他会选择转世,会欣然的脱下殷无悔强加的血脉,来世做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

可现在,他要报仇!

就以这副丑陋恶心的身躯,以天地不容人人唾弃的身份,卷土重来。

欺负新鬼是鬼界亘古不变的乐趣,它们守在入口,来一个吃一个,虽然神魂弱了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却不料——

清冽的长剑穿破黑暗,耀眼的厉光晃瞎了无数只恶鬼的眼睛。

千鬼哀嚎,万鬼同泣!

居住在鬼界数千年的老前辈,得知这里来了个厉害角色,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仙师。

且这位仙师不似其他名门修士,心狠手毒,毫无怜悯之情,其威势凶猛狠凛,神挡杀神,无人再敢试其锋芒。

寻常鬼魂,哪怕是有根基的仙师,若想成就鬼修,也需要至少百年的时间,可这个新锐却不一样。

短短五十年就修出了骨架,又两百年就修出了血肉!

不到三百年,除了个别地方还未长全,他已经和人类无异了。

老鬼觉得自己之前全猜错了,本以为这个叫花澈的生前是个仙师,可从他毒辣狠绝的行事作风来看,他生前又应当是魔修才对。

中元节的那天晚上,所有恶鬼瑟瑟发抖的聚在冥界出口。

只见那人一身煞气沸腾,罡风席卷残云,所过之处草木凋零,有些灵魂吓得忘记逃走,不过是沾染了那人扩散在外的阴风,就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终于,那人走出了鬼域大门,万鬼欢呼。

这个煞神总算他娘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