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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李昭皱眉看向身边的太监, 示意他将眼前的人请出去。

许时念清呵一声, “边关告急, 这是天大的事情,您真要在这里安心养病, 外面的消息真不听了?”

李昭面无表情的看她,“想说什么?朝中有衮衮诸公,朕信的过。”

“本宫也信得过,不过是……”许时念不好意思的摆弄着腰带, “不过是坐在朝堂上,听着他们讨论,很多事情我听的懂,但是想不明白。想问哥哥吧,哥哥是不会高兴我懂这些东西的。思来想去, 好像能找的还是只有你……至少你是皇上, 我是皇后,在有些时候,我们之前才是捆绑在一起的,我也是因为先是你的妻子,才有资格有如今的地位的……你说呢?况且, 我不信你真不想知道外面的事……”

李昭看着身边的太监, 然后摆摆手,“下去吧, 朕跟皇后说会子话。”

太监低头慢慢的朝出退, 路过许时念的时候, 就听她轻声道:“别急着找贵妃娘娘,贵妃顾不得搭理你,这会子跟本宫的侄女相谈甚欢呢,别上去自讨没趣。”

太监一顿,头低的更低然后带着人退出去了。

偏殿的灯光亮着,太监疾步走了过去,低声将事情跟守在门口的宫娥说了,“……真是挺着急。”

宫娥为难的朝里看了一眼,然后敲门,“娘娘,有急事……”

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听不甚清楚。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说话从来也没断过。她在外面催了好几次,门才打开了。开门的是许家的大小姐,从她的角度朝里看,能看见贵妃娘娘站在桌上,像是再看一幅画……画好像还是肖像画……看着看着,还提笔在画上添几笔,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英姐儿让开叫她看,然后‘嘘’了一声,“什么事?娘娘不叫打搅。”

宫娥怎么说?

当着人家皇后侄女的面说皇后去见皇上了?

不合适!

她摇摇头,“只是问问要不要添灯油。”

英姐儿摆手,“这里我会伺候。你们只管在外面守着便是。娘娘整日愁苦,难得像是今日这般有兴致,还是都别打搅了吧。”

宫娥再朝里面看了一眼,娘娘却并未抬头看,而是叫道:“英姐儿,你来看看,这副样貌可像是不像……”

英姐儿朝宫娥笑了笑,就关了门,重新回去站在文氏的边上去了,“像……不过这里……这里……二舅这么添了皱眉了……”

是吗?

文氏拿着笔在眼角的位置添了两笔,“也是……都这般岁数了……也该添皱纹了……”

英姐儿嗯嗯嗯的点头,“那天我看见二舅的时候,真像是看到了神祗一般。他穿了一件黑甲,不是新的,看着很旧,这里这里都磨损了……”

“什么样式的黑甲……你先大致画给我看……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宫娥在外面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些,然后无奈的朝太监看,“真进不去。皇后见皇上……难道我们娘娘能拦着?你等着去吧,听听里面都说些什么,等皇后走了,这边也该完了,你再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皇后在里面跟皇上说的还真不是废话,都是朝堂上的事,这件事,这位大人是怎么说的,那位大人又是怎么说的,最后是怎么定的。那件事情,她原本觉得应该是如何的,结果却是如何的。哪位大人的态度立场可能又变化,哪位大人像是墙头草,等等等等。

都是干货!

他站外面,细细的听着,默默的记着,回头还得跟贵妃娘娘禀报呢。

里面不知道说了多久了,猛的听到皇上说:“……没想到朕的皇后还有这样的心眼……以后在朝堂上,你可以不说话,可以做泥菩萨,但以后还得跟这样一样,把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的都记下来,回头再弄懂便是了。坐在上面的人,不开口则罢,开口了,就一定得叫他们无话可说。你可明白?”

“明白!”许时念叹了一声,“正是因为慢慢明白了,我这不是才来了吗?你皇帝,我便是皇后。我虽然不见得希望你能全好了,但我突然觉得,你死了真未必对我就是幸事。你要是死了,有两种结果,要是我哥哥输了,那我能得了好?文氏有大皇子,有太子……我不过是一条白绫的事……要是我哥哥赢了,我倒是还能过的以前一样……可是……有垂帘的皇后太后,却从没有垂帘的公主……权利这种东西,果然是沾不得的。沾上了,就不想放手。”

这就是解释了她今儿为什么会过来,为什么会服这个软。

还别说,许时念说这个,李昭真信。

此时,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一股子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和湿气。

“哎呀,下雨了。”许时念过去关窗户,心里暗喜,觉得真是天意。她转过身来,“前儿户部还说,怕今年京畿夏粮欠收,从春上下种到现在,没见几滴雨。这不,今儿就落雨了。瞧着,雨还不小。但愿这雨就这么着下上三天三夜不停才好……”她说着,就欢喜的叫外面的人,“准备几个菜,添一壶酒,我跟陛下喝两杯。喜迎春雨!”

李昭张了张嘴,到底没反驳。许时念如今句句说话,都是朝政。两人像是君臣奏对,他还真就怀念这种感觉。

于是,炕桌摆起来。不一时菜色上桌,一壶好酒。

许时念看着太监每样都试了一下,然后再次褪下,这才坐在李昭的对面。她并不主动给对方添酒,各自斟各自的酒,说的都是今年各地上上来的折子,奏报的春耕的事。哪里下雨了,哪里有干旱了。说的详详细细的,“……我记得有一个榆林卫的折子……不过这榆林卫在哪……我在舆图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李昭不免一笑,“那里远,你往西北方向找……”

床头就挂着舆图的,许时念脱了鞋跳上去,顺着西北找,“……哦哦……是这里啊!这是挺远的……怪不得看到这地方的折子跟碰运气一样,这一来一回就得两月时间……”

李昭还问:“你能看懂舆图?”

“你忘了,我看舆图还是你教的。”许时念回头看他,眼里都是嗔怪,“那时候我几岁来着,十岁还是九岁?哥哥说我笨就罢了,偏你说我笨……金老二更过分,一看见我问舆图就跑,说是宁肯教他的哈巴狗也不教我……”说着,她就一哼,“我学的慢,又不是学不会……赶明儿,我亲自写信告诉金老二,告诉她我学会看舆图了,再问问他,他的哈巴狗可学会了?”

李昭不由的哈哈大笑,一时间竟是想起小时候的事。

笑完了,两人对视一眼。

是啊!曾经那么单纯,那么好过。是什么叫彼此走到这一步的。

许时念先打破尴尬,“我们给金老二写封信好不好,叫他好好打仗。等他回来,叫他做武安侯好了……”

李昭先是笑,继而看向许时念。两人再次对视,却心有灵犀:收买人心!修复关系。

他点点头,“好!写信给他。我说你写……”

“不要……”许时念摇头,“我不爱写字,我给你研磨,你写……”

要写这封信有点,对李昭来说有点艰难。心里千言万语,提笔却有千金重。那边许时念磨了墨之后,就一副困的不得了的样子倒在边上了。等李昭写好再看,人已经睡着了。

外面雨打芭蕉,清晰的传了过来。太监不知道第几次探头朝里面看,李昭招手叫进来,将桌子撤了,看了看皇后,“外面雨大?”

是!雨挺大的。

那就让她留着吧。

夫妻二人和衣而眠,难得的一室安宁。

英姐儿从文氏那里出来的时候,雨正大呢。文氏对着二舅的画像能看一晚上,今晚上,她是二舅的妻子,不是什么贵妃。她不会见任何人的。

正殿里,烛火灭了。太监宫娥都在外面等着呢,她走过去,能听到一面发出的似有似无的声音,还有太监提着热水在边上等着了。太监很尴尬,小声道:“陛下歇了,皇后今儿不回,请大小姐回吧。奴婢叫人送送您。”

英姐儿一脸懵懂的应着,带着阿丑就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徐醇还在等着。

英姐儿点了点头,直接就往她的房间去了。

徐醇便知道,成了!她顺利的留下了。

留下吗?

许时念受不了的。她悄悄的给鼻子塞上棉花,然后将腰上的香囊瞧瞧的放在枕边。不大工夫,李昭就睡沉了。睡的特别沉。

她这才起身,褪了他的衣服,散了他的头发,然后发出几声含含糊糊的声音了。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她将衣服脱了,披头散发的喊外面,“水!”

她去洗漱了,李昭睡的昏沉。太监进去看了看,也不敢打搅。

然后皇后洗漱完出来,看看偏殿还亮着的灯,“本宫就不留了,叫陛下歇着。别声张,省的贵妃再跟陛下闹……懂吗?”

众人低头,面上不敢违逆。

负责帝王起居注的,忠诚的记下了今儿的事。然后许时念走的更放心了。

这件事,水过无痕,第二天文氏也知道了,但也不曾往心里去。

这两天的心神不宁,怎么也压不住想边关的事,想丈夫的事。久违的针线活被他重新拿起来,别的都罢了,该给他做双鞋了。

“舒服!”金老二叹气,“谁做的都不如家里给准备的舒服。”

他先打开了箱子,一看之下就试穿了,这会子跺着脚,左右的端详,一脸的满意。

正美呢,门猛的从外面被推开,带着面具的李弩急匆匆的进来。

“大人……”李弩急切的喊了一声。

“叫师傅。”金老二恼道,“白眼狼,少教你了?”

李弩将门一把给关上,“您看看,这是我收到的家书。”

家书怎么了?还是我转交给你的?

“说什么了?”金老二一边把新鞋往下脱,一边问道。

李弩将信递过去,“您再看看……”

看了!零七八碎的,是四弟妹写给这小子的。

“可师娘不是个这么细碎的人。”李弩说着,就点了点信,“这是一封密信。早前分开的时候,师父就定了一套通信的法子。”说着,就将怀里的论语拿出来,“您数每个字的比划,然后减去九……再乘以三……”

计算了一遍之后,对照的找出相应的字,凑在一起果然很通顺。

原来,话写的细碎,是为了暗藏的话通顺的。

金老二再翻出自己的家书,怪不得法子都试了,什么都没藏着。也是,往常用的法子,是过不了许时忠的眼的。倒是给李弩的传信方式很好用。哪怕是不把信件捎来,只捎带口信,想传递的消息也能传到。

看了密信,金仲威将棉鞋拿出来,右脚的那支,拆开一条不显眼的黑线,果然就有东西掉了出来。而那双靴子,看着并没有破,是个很自然的褶皱。另一只鞋子上也有,倒像是特意留出来的。

名单很重要,可这传递消息的方法更实用。

他郑重的看李弩:“你可看了,他们舍不得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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