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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盈盈道:“回头我就取,取好后给娘子过目,娘子满意后咱们再对外公布。”

姜椿总算满意了。

桂枝跟桂叶两人一起帮姜椿擦身子换衣裳,很快将她收拾妥当。

宋时桉亲自将人抱回东稍间的卧房。

姜椿打了个呵欠,眼睛都睁不开了,迷糊道:“太累了,我先睡一会儿。”

宋时桉阻拦道:“我已经叫李妈妈去给你做早膳了,马上就好,你吃完再睡,空着肚子睡仔细一会儿饿醒。”

向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姜椿,头一次选择了拒绝:“太困了,先让我睡一个时辰,睡醒再吃。”

宋时桉还想再劝来着,见她眼睛已经合上,竟然直接睡过去了,便只能无奈地住了嘴。

他亲自给她盖好被子,小声叮嘱桂叶在这里盯着,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卧房。

东次间里,宋振庭跟庄氏一人抱着一个小崽子,脸上俱都喜气洋洋的。

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宋振庭盯着怀里白胖的奶娃娃看个不停,对走进来的宋时桉笑道:“椿娘身子骨结实,生出来的儿子也格外壮实,瞧咱们小二这小胳膊,挥舞得多有力!”

庄氏笑道:“咱们小三虽然也壮实,但却斯斯文文的,老实待在襁褓里不乱动弹,这点随他父亲。”

姜椿平安无事,宋时桉这会子也有心思关注两个小崽子了。

他先看了看父亲怀里的小二,又看了看母亲怀里的小三,见他们兄弟俩脸蛋肉嘟嘟的,伸在襁褓外的小胳膊也肉乎乎的。

的确身子骨比一般婴孩壮实不少。

忍不住笑道:“身子骨随了他们母亲,就是不知道长相跟性子随谁了。”

恕他眼拙,实在没法从这俩还没睁眼的小崽子脸上看出他跟姜椿的影子来。

庄氏却信誓旦旦道:“我跟你父亲都觉得咱们小二像椿娘,小三像你。”

宋时桉对他俩的说辞不置可否。

小二要随姜椿姓姜,小三随自己姓宋,别是父母先入为主,这才有此结论?

他让人将在明间候着的薛神医跟邹大夫分别请进卧房,让他们轮流给姜椿把脉。

俩人的结论差不多,都是身子虽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好生补一月子,就差不多能补回来了。

宋时桉放下心来,这才让人摆饭,三人凑合着吃了一顿早膳。

然后他对庄氏道:“劳烦母亲让人收拾好红皮蛋跟其他礼品,我去给岳父报喜。”

珊瑚笑道:“大爷,太太早就吩咐过了,东西也已经装到马车上了。”

宋时桉笑了笑:“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然后换了身衣裳,急匆匆乘马车去给姜河报喜。

自打过了预产期后,姜河心里一直挂念着姜椿,但又不好每日都上宋家探望闺女,免得叫人说嘴。

于是他每日卖完肉后,都去跟未来侄媳妇——曹婉打听情况。

曹婉虽然已经脱了奴籍,但姜椿担忧她一个单身女子,手里又有些银钱,独自在外赁宅子不安全,还叫她住在宋家。

谁知今儿大年初一,姜河才领着郑鲲给街坊邻居拜完年,女婿就上门报喜来了。

得知闺女生了,生的还是两个小郎君,他喜得牙不见眼,一叠声地说了十几个“好”字!

翁婿俩里屋坐下,姜河详细地问了一番生产的情况,得知女婿竟然待在产房里陪产后,惊得他一时间都不知该说甚好。

好在今儿大年初一,只能说吉祥话,加上又是自己喜得孙子的好日子,姜河只能将心里的微词给憋了回去。

只笑道:“顺利就好,顺利就好。侄媳妇也说了,椿娘身子骨一向很好,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宋时桉心疼道:“虽然生产顺利,但开骨缝时着实把她疼坏了,骂了我好几个时辰呢。”

姜河嘴角抽了抽,讪笑道:“女婿啊,椿娘那性子你也知道的,她有口无心,若说了甚不该说的,看在两个小郎君的份上,你别跟她计较。”

宋时桉嗔道:“爹您说的什么话,椿娘受那么多苦,我心疼她都来不及呢,又岂会因为她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给她计较?那我成什么人了?!”

姜河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椿娘嫁给你,真是嫁对人了。”

他这显然是故意用这样的说辞捧着女婿。

宋时桉也奉承道:“还是爹有眼光,一眼就从那一车奴仆里挑中女婿我,不然我跟椿娘也走不到一起。”

翁婿俩互相吹捧一番,气氛和乐融融。

宋时桉陪姜河吃了两盏茶,期间有邻居来拜年,他也笑意盈盈地帮忙接待。

在姜家待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姜椿该醒了,他这才告辞走人。

*

回到丹桂苑的时候,两个小崽子已经吃过奶娘喂的奶,躺在摇篮里睡得贼香。

宋时桉瞅了他俩几眼,然后便直奔东稍间。

桂叶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小声道:“奶奶还睡着呢,一直没醒。”

宋时桉坐到床边,见姜椿睡得正香,呼吸绵长而又均匀,忍不住笑了笑。

也没舍得将她叫醒。

她没用早膳,又损耗了不少力气,估摸着一会儿就该饿醒了。

他亲自去书房拿来笔墨纸砚,以及一堆《诗经》之类适合取名字的书,坐到姜椿的梳妆台前,边翻书,边写写画画地起名字,边等姜椿睡醒。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还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

宋时桉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丢下纸笔,来到床边,轻推姜椿的胳膊:“娘子,醒醒,别睡了,该起来吃饭了。”

姜椿安静睡着,毫无动静。

他不由得增加推她的力道,且一直推个不停。

但都没用,怎么都叫不醒姜椿。

宋时桉顿时慌了,朝桂叶大吼一声:“快去请薛神医跟邹大夫来!”

桂叶被唬了一跳,也不敢多问,连应声都顾不上应声,就匆忙往外跑。

*

薛神医跟邹大夫脸色严肃,还以为大奶奶出了甚事,譬如突然血崩,急匆匆赶到丹桂苑。

结果见大奶奶正好好睡着,把脉后发现脉象跟两个时辰前并没有太大差别,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宋时桉冷冷道:“既然脉象正常,她为何一睡不醒?”

薛神医是个谨慎的,没吭声。

邹大夫斟酌了下语句,试探性地说道:“许是大奶奶元气大伤,需要多睡几个时辰补元气?

大爷不妨再多等几个时辰看看,没准又跟先前一样,大奶奶睡饱了自己就醒了呢?”

宋时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先前姜椿怀着身孕时,也经常睡过头叫不醒,后面不也自己醒来了?

于是他颔首:“好,那就再等几个时辰看看。”

然而又两个时辰过去,日头都已经开始西斜了,姜椿都没有醒来的征兆。

宋时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不迭让人去请卢太医。

然而卢太医来了后,同先前薛神医跟邹大夫给出的结论大同小异,脉象没太大问题,只略有些虚弱,食补即可。

宋时桉一抬手,直接将手里的茶盏砸个稀碎,怒道:“脉象没问题,为何人昏睡五个多时辰还不醒?

庸医!一帮庸医!”

卢太医汗颜道:“下官才疏学浅,不如宋大人请何院判来给大奶奶瞧瞧?”

宋时桉立时吩咐桂叶:“让人去请何院判。”

大过年的请太医上门,很快宋家各房都知道姜椿昏睡不醒的事情了。

宋振庭、庄氏、钟文谨以及宋时锐立时就赶了过来。

二房跟三房的人,落后一步,除了即将临盆的秋氏,也都赶了过来。

宋时桉心烦意乱,也懒得应酬他们,抬脚就进了东稍间的卧房,眼不见心不烦。

庄氏只能出面打圆场,将二房跟三房的人先劝回去。

只他们大房一家子留下,在这里帮忙搭把手,顺便等何院判上门。

*

何院判医学世家出身,家族枝繁叶茂,光来给自己拜年的子侄就有一百多个,难免多吃了些酒。

听到宋侍郎请自己上门替他娘子姜娘子诊治,他不敢耽搁,醉醺醺地来了宋家。

一进门,就先挨了宋时桉一个嫌弃的白眼。

考虑到今儿大年初一,正过着年呢,宋时桉到底忍住了训斥他的怒火。

只说正事:“我娘子辰正分娩结束后,说小睡一觉,结果一觉睡到现在,怎么唤都唤不醒。

府医替她把过脉,卢太医替她把过脉,都说她脉象正常,只略有些虚弱,弄不明白她昏睡不醒的原因。

何院判,你给我娘子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院判心里咯噔一声,酒都吓醒了一大半。

卢太医是他们太医院最擅长治妇人病的太医,连他都束手无策,自己这个不太擅长妇人病的院判只怕也无能为力啊!

但他没敢只说,只能点了下头:“好,老夫瞧瞧。”

他坐到床边,将手搭到姜椿那只盖了条薄纱手帕的手腕上,把了老长一会子脉。

这才站起来,转过身,对宋时桉道:“大奶奶脉象的确正常,只身子略有些虚弱,原不该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的……”

宋时桉听他这话音,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如同被千年寒潭水浸过一般:“你也没办法?”

何院判本想点头来着,但偷瞧了下宋时桉的脸色,没敢,硬着头皮问道:“老夫施针看看能不能将大奶奶扎醒?”

宋时桉紧紧抿唇。

先前姜椿怀着身孕昏睡不醒时,自己也曾想过要这么做来着,被她知道后,将自己训斥了一顿,骂自己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