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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州府城,查缉司站楼内。

刘睿影刚刚沐浴完毕,从汤屋内走出。

他看着自己光滑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不由得摇头叹了叹气。

“都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可我这双手,怎么看都不像是舞枪弄刀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娇嫩的皮肤过于娘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继而又回头照了照镜子,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重新穿戴完毕,刘睿影觉得官衣上的云锦鹤越发的栩栩如生了。

“见过省旗大人!”

推开房门,查缉司丁州府站楼的三十六位省下和七十二位省着在省旗楼长的带领下,分列两旁,齐齐躬身行礼。

七十二位省着,皆身着青色梭布鹤氅,腰跨镜虹刀。

三十六位省下,皆身穿靓蓝色交织绫鹤氅,手提霸虹刀。

所有人都意气风发,斗志高昂。

查缉司此处站楼,向来饱受排挤。

据说是因为上任楼长,得罪了一位中都查缉司本部的高官,因此丁州府的这处站楼就没少被穿过小鞋。

另一方面,丁州地处边界。

三教九流混乱,军民冲突不断。

查缉司作为情报监察组织,名义上隶属擎中王,这便奠定了他在这片土地上遭受排挤的命运。

由此一来,这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已经是过了不少年头。

现任楼长眼看自己在本部晋升无望,因此自行提出前来此地站楼上任。想看看能否等一分机缘,博一番前程。

没想到。就在他已经心灰意冷,得过且过的熬日子时,刘睿影出现了。这颗得到天目省省巡大人青睐的查缉司新星就冉冉升起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机遇怎能不牢牢抓在怀中?

“众位同袍免礼。想必大家也清楚此次我查缉司丁州府站楼倾巢而出所为何事。”

刘睿影说到这里稍事停顿,看到眼前的人们依旧是保持着狂热的状态才接着往下说道。

“玄鸦军集结,说明定西王霍望将在边界有重大军事行动。本旗受天目省省巡蒋崇昌大人令,为西北特派查缉使,察查大案。这边界安危向来便是重中之重。前几日,本旗收诏狱密函,说丁州府长贺友建贪赃枉法,与草原王庭秘密勾结,出卖家国利益。无奈,定西王亲自说请,本旗也是谅解目前边界战事紧迫,不易临阵换大将,因此只好暂时作罢。但此次,本旗必亲率我查缉司精锐随玄鸦军共赴边界,彻底清查贺友建一案。如若清白,本旗自会禀报省巡大人,由其转达诏狱。如若罪名坐实,那便就地格杀,生死勿论!”

刘睿影语气坚决,手势果断。

听到对贺友建如此安排,饶是比他早升任省旗很多年的楼长也是不由得浑身震悚。

可吃惊的劲头儿还没过去,便觉得自己这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已然开始重新跃动。

这种感觉不能算是老当益壮,毕竟他楼长也还不算太老。

硬要描述的话,可能也就是壮心不已吧。

本来还差几颗火星就要灭了,却被刘睿影泼上了一坛烈酒,怎能不旺的七窍生烟?

刘睿影说罢便径直向前走去。

后面的众人也不再言语,只是按照队列纷纷跟上。

这么一大帮人突然从查缉司的站楼内出来,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场面,把整条街坊都吓了一跳。

“嘿!你看,今儿个这官差府役咋都换衣服了呢?”

“不知道啊……可你别说,这衣服可真够提神儿的啊!穿上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你们小点声!别胡说了……那是查缉司的人!不是咱丁州府的官差衙役。”

“查缉司?那是什玩意儿……咋从没听说过?”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纷纷传入了刘睿影的耳朵,在他身旁的楼长顿时羞愧难当。

刘睿影微微扭了扭脖子,斜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心里已有了几分计较。

此时,恰好碰到有好事者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寻是非。

“你们谁啊!穿的人五人六儿的……看着这么面生儿,怕不是打哪儿来的戏班子吧!可你们这戏班子怎么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儿啊?连个姑娘角儿都没有,真他妈烂……呸!”

一个泼皮举止的无赖嗑着瓜子走过来说道。

他将查缉司众人腌臜一番不说,最后一句呸字混着瓜子皮和唾沫全都喷到了一位省下的脸上。

“啊!”

还没等这位省下擦干净脸上的污物,就已经看到刚才呸自己的泼皮被一剑通了个通透,倒在地下时身体还在止不住的抽搐。

刘睿影剑尖淌血,指向四周围观众人。

“查缉司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闪避!违者立斩不饶!”

冷寂。

比冰雪还冷。

比虚无还寂。

所有人的时间仿佛被锁住了一般。

买菜的大嫂,萝卜掉在了地下伸手去捡时脸正朝向这边。

抱孩子的爷爷,怀里的孩子哭到一半丝毫没有察觉鼻涕流进了嘴里。

接着,看热闹的众人嚎叫着,发疯般的四散逃离。萝卜也踩的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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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还剑入鞘,拍了拍那位省下的肩膀,并不多言。

查缉司众人对刘睿影这般雷霆手段甚为佩服。他们已经忍让太久了,久到丁州府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查缉司的存在。

立威。

这一步刘睿影做的着实不差。

不仅把查缉司的心气儿提了起来,也让自己在众人间有了直观的形象。

跟着如此一位杀伐果断的上官,还愁自己会受人欺凌或前程堪忧吗?

刘睿影看着四散而逃的百姓,不知怎么,心中竟有些得意与享受。

“去丁州州统府!”

刘睿影翻身上马,竟是完全没再理会地上的那具尸体。

“就让你,做我掌司之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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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州府城郊外。

“见过王爷!”

七千人单膝跪地,声音汇聚犹如苍龙啸天,震得林叶纷落。

看霍望,已然是恢复如初,丝毫看不见大战后的狼狈之样。

上位者,永远不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露怯。即便是必死之局,也要带头顶风而上,这是坐上这个位置时便该有的觉悟。

霍望看到队伍后面有一老人,身穿便装,手持钓竿,勾负木箱,昂然站立。目光丝毫不惧与自己对视。

为首的军士赶忙上前对霍望耳语一番,说清了玄鸦军与任洋恩怨纠葛的来龙去脉。

霍望听完后嘴角撇出一抹邪笑,穿过半跪的众军,走到任洋面前。

“一人独钓一海秋?”

“虚名累人。”

“你找我何事?”

“我找你无事。”

“为何坏我门庭?”

“我孙子觉得你门上的铜钉可人,想要把玩一番。”

“我的门钉每个价值三千两。”

“我没钱赔你。”

“欠债还钱,损物赔偿,天经地义。”

“那就先欠着吧。”

“一扇门有九九八十一颗门钉,二十四万三千两。三扇共七十二万九千两。”

任洋不再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霍望,忽然笑了起来。

“好,那就一并先欠着。”

霍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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