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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既然想不出,那边不懂就问。

两人之间的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却是也用不着再遮掩什么。

“求你帮我吃一顿饭,杀一个人。”

思枫说道。

“吃今晚吞月部二部公的宴席,杀吞月部二部公这个人。”

楚阔说道。

思枫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想要在吞月城杀死一位部公可不光是有实力就能做到的事,最主要的是有脑子。思枫知道先前他与杜领队在大厅中谈话时,楚阔定然是一字不漏的听着。不过现在却是可以当场说出来自己的目的,不但需要聪明,更是需要勇气。

身为吞月部三部公的思枫竟然想让楚阔去杀死二部公,这话要是传出去,整个草原王庭都会震荡不已。所以他才选择在这间密室中与楚阔边喝边聊。

酒总是可以很快的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论男女。何况是存放了一甲子之久的陈酿,功效自然要比别的酒更大。

“你要的无非是扬名天下,那杀二部公当然要比三部公更加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不是吗?”

思枫说道。

楚阔却没有没有回答。

他执意于杀死思枫是因为在来之前便已经答应过定西王火王,即便楚阔的脑子很是零活,可对于剑客最重要的并不是手中的剑,也不是那些个剑法招式,而是剑心与剑胆。

有了剑心,才能说一不二。从不轻易许人,但也重恩重情。有了剑胆才可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要是楚阔真的听从了思枫的话,那对他而言却是动摇了剑心,这却是剑客的大忌,因此他才会迟迟不语。

楚阔第一次来到西北,就喜欢上了这里。

时常还会梦到他已然结识了七八个知己好友,围着一张大桌子,正配上理解,吃着清淡的火锅。梦醒时分,他却只是身在客栈之中的异乡漂泊客,桌上的灯火只剩下一点点灯油,光焰微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些模糊的影子。

他便会盯着窗户,直到光从背面透过来,变成鱼肚色。然后便起身推开窗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晨曦中的定西王城。

楚阔甚至还极为认真的想要在车里寻找个何事的住处,不过必须是要树木的大院子,而后取水便捷。院子中还得开垦几处花圃,到那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不拿剑了,不如换成锄头开始种花。可惜这样的地方他没有找到,而且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放得下手中的剑。

思枫看楚阔迟迟没有回应,便站起身来,走到那面立着的镜子千米,转头对楚阔说,要带他去个地方。

楚阔听后饮尽了杯中酒,蓦然起身,看到思枫将那面镜子朝旁侧推开,后方露出一扇厚重的木门。

打开门后,阳光便透进了密室之中,先前昏暗的灯火顿时变得微不足道。楚阔跟着思枫走进门去,却是一处大院子,极为旷达。思枫告诉他说,这里便是他的私宅。身为三部公,不得不住在营帐中,以彰显传统,但他却是把自己真正的住处藏在了这密室之后。

这里总共有五处园子,中间是四风的书房,朝北有三间极小屋子,连在一起,看上去像极了马鞍的形状。不过楚阔更觉得像是一艘停泊的小船。

园子正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看宽阔恐怕有一二百年之久。草原王庭虽然水草丰沛,但树木着实不多见,更不用说如此粗壮的巨木。树荫犹如伞盖,足足可以将大半个园子都笼罩在内。只是现在还未到最茂盛之时,枝叶稀稀疏疏的,洒在地下一片斑驳。

思枫带着楚阔朝西走,穿过了一道短短的长廊,来到了他书房后的最后一处院落。

这院子却是前面的两三倍大笑,楚阔和思枫站在其中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为何待我来这里?”

楚阔问道。

“这里安静。”

思枫说道。

“然后呢?”

楚阔再度问道。

“还适合杀人。”

思枫笑着说道。

楚阔听闻即刻身形闪动,朝一旁跃去。

同时手里的长剑已然出鞘。

春日午后的阳光也不能温暖剑刃上散发出的森寒。

思枫负手而立。

好似根本不不在意楚阔已经出鞘的剑一般。

“适合杀人而已……又不是必须杀人。楚兄何必如此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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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枫转过身来说道。

同时摊了摊手,还拍着自己的衣袖,证明他的确是手无寸铁,对楚阔并无杀心。

楚阔目光冷峻的看着思枫。

两鬓处的发梢留下了汗水。

思枫越是如此,楚阔便越发凝重。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看似没有任何威胁,但这样的人一旦拿起了刀剑,面前就会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人表现的方面越强烈,那背后的真实反差也会越大。

相比于楚阔利剑出鞘。

思枫这般面带笑意,轻松随和,却是比他要危险百倍。

“距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天黑之后,二部公的宴席便要开始。”

思枫说道。

同时缓步朝楚阔走来,丝毫无惧他森寒的剑锋。

距离楚阔还有一剑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伸手从腰间解下了一块令牌,朝着楚阔扔过去。

楚阔当然没有接过。

但在这块令牌落地瞬间,他看到上面写的字是:‘三部公思枫’。

“这是何意?”

楚阔问道。

“拿着这块令牌,吞月城中没有地方你去不得。”

思枫说道。

“我没有答应帮你办事。”

楚阔说道。

“你有一夜的时间,如果还是不改变决定,明日这个时候就拿着这块令牌来茶楼找我。到时候咱们还是在这处适合杀人的院落里见。”

思枫说道。

他很清楚楚阔来吞月城中必定是要杀人的,如果他为了不动摇自己的剑心而放弃了思枫的请求,那他的剑定然会向着思枫而出。

“你也用剑?”

楚阔问道。

思枫点了点头。

虽然草原人中大多用刀,弯刀,但思枫却是一直用剑。

两人都是剑客,都有自己的剑心和剑胆。

即便此刻一人手中有剑,一人两手空空,但还是可以感觉到相互的共鸣。

诚然思枫是想借刀杀人,但这件事他大可不必让楚阔来做。如此一个机会,却也是两位剑客之间的惺惺相惜。、

楚阔闭上眼沉吟了一阵,最终回剑入鞘,俯下身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令牌。

“起码从现在算起,十二个时辰之内,你我都是朋友。”

思枫说道。

楚阔微微一愣,他从没想到交朋友还有时间的规定。

十二时辰刚好是一整天。

这天内,他可以拿着思枫的部公令牌在吞月城中横行无忌,但这令牌的背后却是一条不公的人命。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这枚令牌有些烫手……可有些东西既然选择了拿起,若是想要放下却是没有那么轻巧。既然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楚阔却是变得十分坦然。

“十二个时辰的朋友?”

楚阔将令牌收入怀中。

“十二个时辰的朋友!”

思枫说道。

“我想在吞月城中转转。”

两人面对面静立了许久,楚阔开口说道。

“没问题。”

思枫领着楚阔原路返回,到了密室中却是也没有停留,径直将其带到了茶楼门口。外面的光线已经不如先前那般刺眼,吹着微风,楚阔望着长街出神。

秦梓威从二楼的房间中将女伙计带了下来,当她站在茶楼门口时,楚阔迈开了脚步。虽然他没有回头,可已然能感觉到思枫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背影,这让他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二人的马还在茶楼后院的马鹏里。

思枫一直到楚阔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重新进入了茶楼。

面对秦梓威询问的目光,他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平淡的说道:

“该喝茶了。”

楚阔一直走出了很远,才渐渐舒缓了步伐,身边的女伙计却是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也知道我来吞月城是要做什么。”

楚阔说道。

言毕将怀中的思枫给他的令牌掏出来递给了女伙计。

女伙计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丝毫不比当时在密室里思枫说破楚阔的心事时平静多少,但她接过令牌后却又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要我帮他杀一个人,当然杀不杀都可以,并不勉强。”

楚阔说道。

“谁?”

“今晚要大摆宴席的二部公。”

楚阔说道。

随即继续朝前走去。

他本就是个没有方向的人,因此只是胡乱在街上溜达罢了。不知不觉间,却是又走到了先前吃饭的酒肆门口。

这会儿没有生意,店小二正靠在门口的栏杆上晒太阳打瞌睡,半眯着眼,嘴唇张开。春困秋乏,这个季节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但人却总是难以提得起精神,对谁都是如此。

不过看到楚阔和女伙计去而复返,店小二却是一个激灵直起身来,走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问道:

“事情可是办成了?”

“办成了,多谢小二哥!”

楚阔说道,拱手诚谢。

小二一听也极为高兴,毕竟那个去处是他推荐给楚阔和女伙计的,现在尘埃落定,自是觉得颜面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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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楚阔只是想能寻个住处,在吞月城中落脚而已。要是本着这个想法,当然是已经妥帖。现在三部公思枫的令牌在手,没有什么客栈敢不收留,甚至连房钱都省了。

楚阔谢过店小二后,便向他和女伙计一进城看到的那家客栈走去。

“你不是记不住路吗?”

女伙计很是诧异的问道。

楚阔走的方向完全正确,甚至还比先前要近了许多。

“我不是记不住路,我只是懒得想。但现在若是不专心想路,我就得想另一件更麻烦的事,所以不如想路。”

楚阔说道。

女伙计扑闪这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到底又有多少奇迹?

倘若换一个人,被三部公思枫知道了来意恐怕根本无法走出秦梓威的那座茶楼。但是楚阔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甚至思枫还将自己的部公令牌给了他。

女伙计敢断言,只要楚阔答应了思枫的所求之事,她俩定然也可以像走出茶楼那样,完好无损的离开吞月城。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客栈门口。

掌柜的仍然趴在柜台上睡觉,和先前的姿势都没有任何改变。

女伙计用同样的方法将其唤醒,看到他脸上的算盘印记却是更重更多。

还不等女伙计说话,思枫就走上前去,将女伙计手中的令牌放到了柜台上。

掌柜的一看这令牌,顿时吓的从柜台后走出来,对着二人连连行礼,嘴里说着楚阔听不懂的话。

“他说不知二位是三部公思枫大人派来的……先前得罪怠慢,还请原谅。”

女伙计将掌柜的话翻译给了楚阔。

“你告诉他,我们不是思枫的人,我们是他的朋友。”

楚阔说道。

就在女伙计翻译的时候,楚阔自语了一句:“十二个时辰的朋友”,只是女伙计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二人要了两间上房,但掌柜的却说什么都不肯收房钱。嘴里点来倒去说着车轱辘话,楚阔即便听不懂,但也知道他说的都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楚阔摆了摆手,便朝楼上的房间走去。进去之后,将剑放在桌上,径直躺了下来。

女伙计却也跟着走进来,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桌边静静的看着楚阔。

“我要睡一会儿。”

楚阔说道。

随即扯开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不一会儿女伙计竟是就听见了鼾声。

她着实不明白楚阔的心到底是怎么长得……亦或是在这个关头还可以睡着觉的人,到底有没有心?

想着想着却是愈发烦躁,随即拍案而起,将房门狠狠摔闭,回到了自己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