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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可是圣上亲自评选,怎么可能会有走后门的可能。”众人又被牵引着改了话头。

“我看你就是嫉妒吧,嫉妒自己不如人家。”虞少渊酸了他两句,视线上下扫视,眼神轻蔑。

那两人登时脸涨的通红,眼看着没有人站在身边,想走,却被徐府的侍卫给拦住,衙门的到来后把二人给带走了,虞少渊特意叮嘱捕头:“这人口出狂言,竟敢诘问圣上的决策,你们可得好好查查。”

京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事态扩大,衙门的人可都要被问责。

捕头连连应是。

徐老夫人上前握着宁离的手,忿忿:“宁丫头莫怕,此事我们追究到底,叫那些红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能胡言乱语的人好看。”

阿寰也附和:“是啊,今日皎皎得了魁首,又逢生辰,可千万不要被这些事情乱了心神。”

“祖母莫担心,我们回府罢。”宁离卸了胆子,又回头看了眼榜首,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放榜之处旁边便是徐府,孟府的一行人站在门前瞧到了全部,孟令臻不无酸意:“还真叫她给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上次孟岁檀教训了她一顿后,她老实了不少,也不敢再随意乱说话。

岑氏神色不算高兴,反倒是周氏很神情愉悦:“怎么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三娘方才没听说?那可是圣上亲自评选,能有什么错儿,是不是投机取巧确实是见真章了,你说是不,大嫂。”

岑氏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她考不考得住关我什么事。”

“大嫂啊,承认人家很出色很难吗?现在人家宁离也是有官职的人了,说的不好听点,大官小官好歹是个官,和岁檀也算是同僚呢,咱们啊得称一句小宁大人。”

近来周氏和岑氏不大对付,故而周氏不遗余力的给岑氏添堵,她是个老好人一般的性子,能把她逼急了,确实是很严重的事儿。

孟令安和孟令臻同时议亲,周氏看准了工部侍郎家的嫡子,原本是要递了草帖,结果被岑氏给抢了,她要给二人牵线是满府都知道的事情,偏生岑氏如此,饶是周氏也气狠了。

“同僚?八竿子都打不着。”

“臻娘啊,你也得静心努力,若是想嫁人,管账看家得样样在行,若是想做个女官,就要向宁离看齐啊。”看着岑氏母女的脸色精彩耀目,周氏心情舒畅。

岑氏气狠了,拂袖而去,孟令臻跟在她身后,“娘,二婶母怎么这样说话,不就是个女官嘛,寻常高门家的女郎谁去做女官啊。”

她颇为忿忿,本想习以为常的说几句碎话,但孟岁檀的训诫响在耳边,讪讪闭上了嘴,岑氏不搭话,神色郁郁,前些日子的那些话仿佛一个耳光一般扇在了她的脸上,若是侥幸进画院,她还能说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可她竟是魁首。

晚上孟致云回来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便问:“你怎么了?叫你你也不应。”

岑氏转过身:“你可知,宁离考上女官了,还是画院魁首。”

“谁?”孟致云似是听错了一般。

“宁离,皎皎。”岑氏重复了一次。

孟致云惊诧转瞬即逝,“哦,那也不奇怪,她不就是徐老先生的弟子吗?定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能考上也不奇怪。”

“好歹品级不高,不然得有这小蹄子猖狂的。”

“你管她品级高不高,左右也不是孟府的荣誉,有本事你叫臻娘去考一个。”孟致云哼笑。

“荣誉荣誉,你就知道荣誉,干脆,你认宁离做女儿罢了。”岑氏忿忿地瞪他。

……

怀泉把这个算作是好消息的事告诉了孟岁檀,他没有多意外,以她的能力,考中是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让人另眼相看。

淡淡的笑意浮上了眼眸,怀泉看得怔愣,他还是头一次看自家主子笑得这么愉悦。

怀泉又说了宁离在榜前的遭遇的事,好在已经平安解决。

孟岁檀笑意转瞬即逝,脸色恢复了阴沉,这些人挑拨离开、拨弄人心的手段下作,实在像是苍蝇一般盯着蛋上的裂缝,一旦有了可以钻的空子,便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人拉下去。

他收敛神思,看了眼桌边的木雕,低下头又投入到卷宗里,今日事务繁忙,实在走不开,怀泉去查谢妙瑛拿回了不少信息。

譬如在先前拨浪鼓那事后谢妙瑛借着探望之意去寻了宁离一遭,至于说什么便不得而知,他又想起那日马球会上,谢妙瑛对宁离说的那番话。

他那时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确实是有一股莫名而来的不对劲。

他仔细回想谢妙瑛的那番话。

她在故意误导众人对宁离的印象。

又比如说,前段时候,谢妙瑛的师父张公良带着她去了一遭徐府,似是希望徐老先生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徐老先生却以叫宁离和谢妙瑛比试为由拒了她,而后宁离的流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漫开。

他眉心拧成了结,觉得前后这事可能会有关联,但是为什么,她对宁离有敌意。

随即一个古怪猜测冒了出来,叫他觉得有些荒诞。

“从今日开始,谢妙瑛的任何举动我都要清楚。”他不容置疑的下命令。

怀泉艰难的应道:“是。”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突如起来的流言、煽动人心的棋子、考场的陷害,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

孟府笼罩在阴云中,徐府却是热热闹闹堪比过年,在放榜后宫中内侍便上了府,把官服赐给了她,一身青色圆领官袍,上压襥头,画院在的官员是不具有上朝资格的,故而只有官服,没有朝服。

“恭喜宁娘子,贺喜宁娘子,女郎参考的人数本就少,女郎夺魁首的更是稀罕不已。”,内侍笑眯眯地甩着浮尘说。

徐老夫人很有眼色的叫王嬷嬷塞给内侍一袋子金瓜子,内侍推拒几番便收了。

内侍离开后,徐老夫人叫人张罗起来,外头挂红绸,出门撒喜糖,她要亲自下厨。

六位师兄更是齐聚一堂,做菜的做菜、浇花的浇花,卢湛英还专门做了一块儿匾额,他亲手撸起袖子描得字,卢夫人是个很和蔼的娘子,给宁离绣了一身衣裙。

卢夫人育有一女,年岁和宿泱差不多,但是性子略略内敛,害羞的把她捏得泥人送给了宁离。

什么名贵的玉笔、颜料、前朝的笔洗,香插,各种珍宝层出不穷。

宁离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再次过生辰的时候,那晚让她恨不得埋藏在心里的回忆让她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生辰,她一直在逃避,一直无法接受和原谅自己。

孟岁檀的暴喝、掌掴带来的昏暗和痛意、所有人滞留在她身上讥讽厌恶的目光,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此后她的人生开始往下走。

及笄生辰礼像是一道线,划开了人生的两端,那时候她是黑暗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紧紧缩了起来。

然后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孟府的人站在梦里,指责她,她无数次忏悔,无数次期望,宁离现在还能想起那些梦,还是会心悸,也很害怕。

因为她太珍惜现在的日子了。

美好的让她想落泪,她生怕哪一日醒来是在做梦,然后又回到了寺庙中寂寥的日子。

也怕如果祖父和祖母、师兄会知道那年及笄礼的事,他们会觉得一直疼爱的皎皎会有这样的污点吗?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失望,然后态度骤然冷淡。

宁离很怕,所以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份亲情。

希望在他们知道前能留下很好很乖的印象,偌大的徐府连角落的尘埃都在欢欣,庭院徐老夫人早就叫人翻新洒扫了一遍,重新栽种了花,这是他们回来后给皎皎过得第一个生辰。

黎从心原想着不若干脆大办一场,也叫外人认认人,但是宁离拒绝了,她很怕人多的场面,那些熟面孔会怎么看她,宁离不想再面对。

“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就好。”宁离眸中的光扫过了众人。

“过了今日,便是同僚了,小九,师兄敬你一杯。”聂青澜率先起身,倒了一杯酒,酒香醇厚,是徐秋锦亲自酿后埋的酒,宝贝的紧,为着宁离的生辰特意开的。

宁离小心翼翼地捧着酒杯,酒香丝丝缕缕的钻入她的鼻端,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凑近辍引了一口,没有辣意,反倒是有淡淡的果香,她不免贪杯多喝了些。

“唉唉,少喝些,明日还要进宫,可不能醉醺醺的。”卢湛英赶忙拦着她。

宁离乖巧的依着他的话放下酒杯,但不肖一刻,脸颊已经泛起了绯红,像熟透的蜜桃一般,她贴了贴脸颊,有些热,身旁的虞少渊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视线忍不住落在了那张精致的脸蛋上。

双眸水润润的,像是刚刚被春雨洗过的润玉,微微挨近,酒香和甜香混杂,莫名的让人有些热,虞少渊只把她当妹妹,二人性情颇为合得来,便也一直没有顾及男女之防。

虞少渊眼睛不眨地盯着她吃东西的唇,一张一合,很秀气,突然丘晏如把酒杯不小心碰倒,打翻在了虞少渊的衣袖上。

“抱歉,我没看到。”丘晏如笑意不变,拿着帕子给他擦酒液。

虞少渊陡然回神,微微垂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无妨。”

吃过饭后,宁离脚步虚浮的回了庭院,虞少渊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踉跄栽进荷花池,他远远的跟着,看着她调皮地踩地上的影子,一举一动充满了天真,胸腔内那个不停跳动的地方软成了一汪水。

宁离回了屋,阿喜半是埋怨半是关心:“明天都要进宫了,女郎还要饮酒,若是殿前失仪可怎么办。”

宁离湿漉漉的眼神一弯:“我就喝了三口,三口。”她声音软糯,竖起了五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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