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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碰一鼻子灰,他也不恼,走到李仁和滕紫芝身侧,“师姐,师兄,我能坐到这里么?”

滕紫芝深深望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撇过脸。

李仁拔出背后长剑,放在身侧空余的蒲团上,“你若想坐这里,先要打赢我。”

温故嗅到了火药味,这个情节他很熟悉,炮灰配角挑衅龙傲天,然后被龙傲天一招秒杀。

但现在不是龙傲天本天,所以温故识相地走开了,甲板上三人正在玩弹旗,明月涧姿色素净如月,头上戴着一只半开的梨花,常雨客身负双剑,低头不语的观棋,另一个永虚年岁稍长,壮硕刚劲。

三人不像李仁郁滕紫芝一般厌恶他,只是心底介怀,不理不睬。

温故抱着包袱,蹲在旁边瞧一会弹旗,很想一起玩,“我可以一起么?”

无人回答,只有棋子落盘上的响动。

温故摸摸发凉的鼻尖,不死心地继续自荐,“弹旗需要四个人才好玩,我下棋很厉害的。”

常雨暮抬头望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挡住我们的光了。”

“……哦”温故抿了一下削薄的嘴唇,慢慢地挪开身子,动作一滞一滞的,像是在期待师兄师姐的挽留。

温故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只好来到唯一打坐的师兄身旁。

徐复闭着眼,双手放在膝上,作为“元九渊”前期的唯一劲敌,徐复是元九渊的反面,同样出身名门望族,徐复的灵根和悟性全都不如元九渊,但也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

元九渊桀骜不驯,离经叛道,徐复却温文谦恭,翩翩君子,早几年元九渊风光无限,正道的人称他们两为玄月宗的双珠,乃紫衣真君的衣钵传人。

后来,只剩下徐复,他也的确不让正派的前辈失望,年纪轻轻已到了化神后期,是萧疯子最得意,最疼爱的徒弟。

玄月宗年轻一辈论起出色,无人能与徐复比肩。

“师兄,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吧?”温故小心翼翼地问,很担心又被嫌弃。

徐复深深闭着眼,听而不闻。

见他不说话,温故松一口气,当做默认了,抱着膝盖蹲坐在蒲团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徐复。

徐复心志坚定,自然不受他的干扰,全当他不存在。

温故端着下巴望一阵,心底对旅途未知的恐惧渐渐褪去,一股新鲜好奇劲冒出来。

头顶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天边的太阳仿佛触手可及,温故扶住栏杆,脚下重峦叠嶂,郁葱葱的一大片如飞影掠过。

太快了。

飞舟的穿梭神速,一日便可抵达圣墟之地,温故慢慢伸出手,感觉不到任何风的踪迹,他还不知道,萧疯子在飞舟部下法界,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

萧疯子很满意好徒弟的表现,他斜倚在宝塔下的床榻上,腰里挂着酒葫芦,醉眼朦胧地看着玄月宗门最优秀的几个青年弟子。

越看温故,他越觉得好奇,元九渊可是个狼崽子,但现在却像个刚出茅庐的小羊崽,看见什么都一脸好奇。

萧疯子勾勾手,喝道:“元九渊,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师叔。”温故乖乖地过去,眼神很规矩,望着脚底下一小片地。

萧疯子心中默念静心咒,以免遭了他的蛊惑,旁敲侧击,“重真人最近可是得了什么怪病?”

“没有啊!”温故茫然地抬起头,随即神色绷住,紧张地问:“我师父生病了么?”

萧疯子从他脸上看不出异样,隐藏的太深了。

温故皱着鼻子,眼中担忧沉甸甸,“师叔,我师父生了什么病?”

他生了失心疯,萧疯子打个酒嗝,从头到脚端量他一遍,这次开门见山,“你师父好端端的,为何认了你这个徒弟?”

温故心里惦记着重真人是不是生病,心不在焉地说:“因为我是师父的小棉袄。”

萧疯子不屑一顾,元九渊是小棉袄?是刮骨刀还差不多,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好徒弟摘得桂冠,他必须要将此人敲打一番,“你可知圣墟是何地?”

温故低着头,满心都在担心师父,根本没心思听萧真人说什么。

“圣墟乃上古一座仙城,曾经诞生过无数的大罗神仙,但一夜之间突遭劫难,城中的百姓死于非命,圣城变成一座废墟,被地底渗出的黑雾遮掩,现已成了巨兽怪物的巢穴,圣墟的真正位置无从可知。”

萧疯子端起酒葫芦喝一口,见他脸色发白,又道:“我曾听说一个传闻,白日的圣墟波谲云诡,险象环生,但夜里的圣墟才是真正的……恐怖。”

“你才达金丹初期,进入圣墟不可私自乱跑,一切听从师兄师姐的指令,你可听明白了?”

温故点点头,垂着眼一声不吭。

萧疯子盖上酒葫芦,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我与你无话可说,你还有何问题要问我?”

温故抬起俊脸,闷闷地问:“我师父的病很严重么?”

萧疯子很无语,原来温故还停在上一段对话,他没什么好气地问:“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师叔,我听明白了。”温故很坚定,不厌其烦地问:“你能救救我师父么?”

萧疯子终于发现,那个灵性通达,聪慧过人的元九渊,如今……有点傻。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和个傻狍子一样,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在担心别人的安慰,他被温故气笑了,“你师父没有生病,我不过随口说说。”

温故缓缓松一口气,师父送他那么多丹药,还说要除掉什么,他还以为重真人命不久矣,今天在交代遗言呢。

萧疯子被他气得不轻,挥手让他离自己远点。

夜色阴沉沉,乌云蔽月,漫天的黑压在渺小的飞舟之上,如同沧海一粟。

圣墟位于东海国的尽头,群山峻岭的腹地之内,四周环绕漆黑瘴气,毒虫毒草漫山遍野,凶险万分。

温故离得很远,瞧见一团巨大的黑雾滔天,黑雾的正中心黑色旋涡收缩翻卷,如同恶魔的一只眼睛在黑夜里缓缓睁开。

飞舟停在黑雾的外侧,萧疯子操控缓缓下降,离的近了,温故看得清楚,黑雾不是纯粹的一团黑,里面透出烈火般金辉的符篆印记,符篆越亮的地方,黑雾越浓,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彼此在较劲到底是道高一筹,还是魔高一丈。

温故身上发寒,脖子后面的细密的毛发竖起来,这是修道士的天然感应,提醒此地乃凶煞之地。

萧疯子站起身,正色道:“圣墟外有一道上古仙人留下的符篆封印,一旦踏入符篆之中,将切断与外界一切灵识,这道符篆墙内外,就如同两个世界,内里的时间流速不同凡地,你们不可在其中留恋,找到乾坤葫芦便原路返回。”

“乾坤葫芦在何处?”李仁跃跃欲试。

萧疯子望向浓重黑雾,“据说在圣城之中的神庙,但从未有人进入过神庙,你们不必强求,若找不到乾坤葫芦,便速速返回,我在此地等你们七日。”

这就是传说中的副本吧,温故心里默念,想起萧真人吓唬他的话,夜里的圣墟很恐怖……

不会有鬼吧?

几个人召唤飞剑,潇洒利落地跃下飞舟,温故指尖发冷,慢吞吞走在后面,徐复正要飞身下船,听见背后一道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声音——

“师兄,我能不能和你走一起?”

徐复回过头,温故大半张俊脸沁在浓厚的夜色里,见他望过来,立即几步跟过来,信誓旦旦地说:“师兄,我不会吵到你的。”

徐复自然不会理他,旋身跃下飞舟。

温故计划失败,小小心翼翼地从阶梯走下船,萧疯子见人到齐了,手臂一伸,手中多出一把碧玉如意,往虚空中用力挥斩。

浓雾如同沸水翻腾涌动,几人的前方生出一条小道,隐约能瞧见葱葱郁郁的密林。

萧疯子收起玉如意,郑重其事道:“记住,此次进入圣墟,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性命。”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徐复身上,换了一种更严肃的语气,“你的任务是拿到乾坤葫芦,为师在此等你回来。”

徐复颔首,毕恭毕敬,“弟子领命。”

萧疯子满意地一笑,看向众人,“都去吧,别死在圣墟,我们玄月宗的弟子可不能辱没门楣。”

由年岁最长的常雨客牵头,率先走入黑雾之中,李仁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温故有意落在最后一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复。

黑色的雾气无孔不入,温故下意识捂住鼻子,阴冷刺骨的感觉如影随形,四周暗无天日,他心里越来越害怕。

修真小说里有鬼也很正常吧,温故不怕巨兽妖魔,但是他怕鬼。

徐复与他离得最近,温故几乎要撞到他身上,紧促的呼吸清晰入耳,能看出,他确实很胆小。

温故觉得周围越来越暗,树梢上绿色眼睛眨动,还有悉悉索索的虫子在地上爬动,“师兄……师兄……”

徐复不言不语,步伐更快。

温故小跑才能跟得上,“师兄,我们走一起,我可以保护你的。”

保护?到底是谁在害怕?徐复很想问问他,但他不能和温故说话。

“我不会烦你的,你要是嫌我烦,我也不说话,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温故情真意切地恳求。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的。”

温故特别认真。

徐复充耳不闻,魔族妖人的诡计他看透了,不会像重真人和妙真一样失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