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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那道伤是因西江之战而受。

他后来在凉州救她时,没有留下伤疤吗?

姜云姝无法牵强地在心里辩解两次受伤都巧合地落到了同一处地方,还只留下了一道伤痕。

繁杂的思绪让她脸色越来越凝重。

沈妙慈担忧道:“嫂嫂,你怎么了?”

沈毅也以为自己描述得太过骇人,吓到她了,无措道:“大嫂,没那么严重的,大哥很厉害的,那都是陈年旧伤了。”

姜茂颜也凑上前:“姐姐,你不舒服吗?”

姜云姝赫然回神,极力收起脸上异样神色,摇了摇头,过了会还是起身道:“我好像是有一点不舒服,我想先回房休息一会。”

“要我们陪你吗?”

“不必,我自己躺一会便好。”

姜云姝或许是在沈度那学了些掩藏情绪的样子。

她虽是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也还是将几人就此糊弄了过去,只又关心了她几句,便目送着她被丫鬟扶着离开了。

远离人群后,姜云姝脸上维持的淡色便顷刻消散。

若说再早之前,杨灵珊和她提及林英生辰宴一事时,即使沈度在京城参加生辰宴的时间,当真和她在凉州被救时的时间对上了,她也可认为是其中话语不详而引发的巧合让他们错对了当年的事。

但后来,沈度无比肯定地认下这个身份,已不是巧合错对这样的理由可以解释的了。

眼下,那道与凉州根本无关的伤疤应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似乎认错人了,但沈度却一直冒领着这个身份。

他在骗她。

姜云姝心头咯噔一声,在下人退出房中后,失神地坐到了椅子上。

沈度真的骗她了吗?

他为何要骗她?

姜云姝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心中也不断涌上被欺骗的恼怒。

她本是当真以为沈度就是她当年的救命恩人。

即使在此之前她已是在沈度毫不在意的情况下将报恩之事作罢,也从不觉得救命恩人这个身份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大的改变。

但最后会和救命恩人成婚这样有着奇妙的缘分的感觉,还是不断在激荡着她的心情。

如果只是巧合认错,便罢了。

但沈度骗她。

将她耍得团团转。

姜云姝回想起自己曾在沈度面前提起当年那些事时的情景。

沈度怪异的表情,含糊不清的回答,还有每次都以各种方式回避她将话题继续下去的举动。

姜云姝想要偏心地为沈度开脱罪名,似乎也已无从辩解。

她突然明白那日沈度为何会莫名其妙问她那样一个问题:“若是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如此更是证明沈度早已知晓真相,却一直瞒着她。

而这个问题在此刻又重新落到了她身上,且“如果”已是变成了“当真”。

所以,她会原谅他吗?

她可以原谅他吗?

她凭什么原谅他!

姜云姝蓦地站起身来,气恼布满脸庞,胸膛都因急促起来的呼吸大幅度上下起伏着。

沈度简直太过分了!

但一阵气恼后,向来性子淡又软的姜云姝又泄了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实在不擅将怒意积攒,即使生气也激不起心头那种“一定要给他好看”的冲劲。

姜云姝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个真相打得她措手不及,她甚至隐隐生出几分自己美好完善的生活莫名被这个真相冲散了的烦闷。

正当她思绪越发繁乱之时。

房门外忽的传来走近的脚步声。

姜云姝赫然转头看去,房门从外被打开,沈度高挺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一抬眼,她对上沈度看来的目光。

涣散不清中带着几分醉酒的迷离,他果真醉了。

姜云姝收起脸上异色,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度步子一顿,就这么站在了门前。

他沉默地看着她,眼尾微红,呼吸不匀,但仍旧让自己保持直挺,只微晃了一下,便不动了。

姜云姝不解地看着他,心头本也还来着气,便也没如往常一样起身去迎他,更没有说话,就这么与他沉默对视着。

沈度在屋内沉闷的气氛下逐渐皱起眉来。

坚持不过一瞬,他便不自觉撇了下嘴,敛目低声道:“云姝,我头很晕。”

姜云姝:“……”

心底的小人在打架,沈度那夜在耳边的问话又一次浮现出来。

姜云姝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起了身迈步朝沈度走去。

她刚微微抬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手掌就被沈度一把抓住了。

手背传来他掌心不太正常的热烫温度,他有了支撑的一瞬,身子便又晃了一下,但却不是栽倒,而是抱住了她。

沈度一手环着姜云姝的腰,一手牵着她,下巴抵在了她肩头,闷声道:“爹娘他们都回去了,我爹和你爹都喝醉了。”

姜云姝动了动唇,在回答沈度和推开沈度的优先级中,还是选择了先说话。

她道:“你也醉了。”

“我没醉。”沈度回答得很快,只顿了一下,又道,“我的礼物呢?”

这回,姜云姝是真推开他了。

沈度因身子不稳被推了个踉跄。

他还以为像白日那般,若是他继续抱着她,她便没法去拿他的礼物,便也没再追着抱上去。

但姜云姝推开他后,却是往后又退了两步,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沈度的确晕沉得厉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伸手去牵她:“云姝?”

姜云姝不着痕迹地将手避开,别过眼去,淡声道:“今日听三弟说起你以往在西江的事。”

沈度耳边因醉意嗡嗡作响,好不容易蹿入姜云姝的柔声,他回答得有些迟钝:“嗯,以前从军去过。”

“听说那年你受了很重的伤。”

或许是下意识的。

沈度闻言抬手摸了下肩头,眼睫微颤后,迷蒙抬眼:“担心我?”

姜云姝眉头一皱。

她本该是担心的,也确实在沈毅说起这事的第一时间生出了担心的情绪。

可眼下,这道疤打破了她心中原有的安宁。

姜云姝静静地看着沈度。

仍是这张足以迷惑众生的俊朗面容。

仍是一眼看去,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都满足她喜好的模样。

此时他带着醉意,沉黑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遮掩了里面原本的冷色,让他无端生出几分脆弱的柔意,看上去很好欺的样子。

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微张着,唇上沾着湿濡,柔润水亮,说着平日鲜少会说出口的话语。

不均匀的呼吸带动着他肌肉饱满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方才抓了个空的手还仍旧悬停着,似乎在辨别方位想要再度靠近她身边。

但姜云姝仍是没有让他得逞,冷淡到有些无情,指了指床榻道:“去脱衣躺下吧。”

“我的礼物……”

姜云姝找了个借口打断他:“我不想在你醉酒时给你。”

沈度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说自己没醉。

可话到嘴边,触及姜云姝明显冷淡的目光,顿时又闭了嘴。

醉酒的思绪太过混乱,沈度极力想从眼前的氛围中抓住几分异样,却昏沉得除了手上脱衣的动作再难进行别的思考了。

可他没得到自己的礼物。

甚至没有再牵到姜云姝的手。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他不知道是为何。

屋内烛火熄灭。

床榻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度晃了下身子,转头瞧见姜云姝已沉默地躺进了床榻里面。

心慌在此时没由来地开始扩散。

即使他不知缘由,即使能够让心慌的事情太多了。

但他无暇思考,只能忍着脑海中的昏沉,快步走回床榻边,就着姜云姝给他让出的空位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