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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无靖稍稍点头。

他好像有点明白, 烟花长什么样子。

过去,他听过烟花的声音,却没有真的见过, 因为每一个除夕夜, 他是窝在柴房里过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能要什么,混沌之中, 遑论去观察烟花的模样。

但此刻,在他大脑里,炸开了一朵,圆圆的, 五彩斑斓的烟花。

是亮的。

他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有所要求,提出要求, 能够得到回报。

他猜测,这或许,是千凝曾与他说过的,“目的”。

他隐约找到自己的目的。

而此时, 千凝已经爬上斜坡, 一根绳子垂在嵇无靖身边,她在上面喊:“抓着上来,小心你左脚的伤口!”

嵇无靖回过神,将绳子卷了几圈,握在手里。

他一点点爬上斜坡,快到的时候,千凝抓住他的手, 将他拉了起来。

两人有一瞬靠得极近,嵇无靖突然低头,干燥的嘴唇贴了贴千凝的鬓角。

这样,以后不是谁保护谁,而是相互保护。

这姿势幅度很小,千凝顾着他的脚伤,没有发觉。

大年初一后,千凝没休息几个好日子,聂学真又找上门来。

聂大人提了些好礼,亲自来拜年,大厨嵇无靖烧一桌子好菜,聂学真闻着味道很不错,留下来吃顿饭。

酒足饭饱,他临走之前,对千凝说:“隔壁云州州府,这几个月来,已经失踪两位姑娘了。”

千凝知道,能找到她的事都不简单,直接问:“妖物所为?”

聂学真严肃地颔首,说:“是,这回是仙门会的仙人确定。”

按孔雀妖的说法,仙门会虽然不怎么样,但到底是其大宗门的弟子,没有筑基也有练气的修为,既然他们确定,应当就没错了。

千凝又问:“那些仙人呢?”没把妖物抓走?

说到这个,才是聂学真头疼的地方:“仙人们说,此妖能耐不小,他们须得回禀修真界宗门,再做决定。”

千凝一针见血:“他们不管。”

聂学真尴尬:“应当是……的吧。”

仙门会做甩手掌柜,但地方官不能不管,更何况,这回祸事降到官员头上,失踪的其中一个姑娘,就是云州知州方元殷的千金。

这不,方元殷百般打听,终于知道打熊夫人的称号,求到久丰县。

千凝默默想,打熊夫人好难听,她后悔了。

久丰县和云州州府之间,虽然隔州,但相邻,实际位置并不远,以防万一,聂学真还是前来找千凝。

聂学真说:“自然,方大人不会白让夫人去这一趟,而且夫人看过情况,如果觉得不行,我等也不会为难夫人。”

聂学真实为客气,千凝说:“好。”

她也是这么想的,先去调查,等菜菜检索到有关消息,再看看有没有办法,不行就回来,不要逞强。

于是,千凝又叮嘱嵇无靖:“十三,看好家和玖玖哦,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嵇无靖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千玖,点点头。

这边,千凝骑快马去云州,见上方元殷,寒暄暂且按下不表,千凝先前往一户失踪姑娘家查看,再去了方府。

此刻,云州方府上,燃着香案,一位白眉白须的道士,正在神神叨叨地做法事。

千凝在堂上看到徐瑶。

她瞥了眼聂学真,是问徐瑶怎么也在,她和徐瑶有过龃龉,是尽量不碰上为好。

聂学真抻平袖子,压低声音:“这户人家,是徐家庶出姑奶奶的婆家,失踪的女子,是徐娘子的表妹。”

也就是沾亲带故。

千凝纳闷徐瑶在时,徐瑶也瞥见千凝,叫来一旁的嬷嬷:“我不是说过,道士我已经找到了么?”

嬷嬷嗫嚅:“徐娘子,姑老爷为表小姐着急,也是寻常父母之情,多一个人,多一种法子嘛。”

徐瑶还记恨千凝下她面子的事,便冷冷收走目光。

千凝没理会这小插曲,因为得到有关信息,菜菜终于能补全讯息,开始汇报:“失踪的这两位姑娘,是被一种叫煌蛇的妖兽掳走的。”

煌蛇?

千凝手指轻摩挲下巴。

菜菜说:“煌蛇这种妖兽,胆子小,平日和人类都是互不相犯,但如果出现比它们等阶高上许多的妖兽,它们会主动投降,效忠于那妖兽。”

这投降的速度和觉悟,也是头一份的。

菜菜又说:“最近,应当是十几年前,跑到人界的大妖要苏醒,煌蛇抓的这些女子,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要献祭给大妖。”

“至少还要六名女子,才能凑够献祭阵法,到时候大妖一出世,别说是云州州府,就是许州,也得遭连累。”

“至于这大妖是什么,其他我不清楚,我权限到了,探索不到。”

只有造成碾压的实力,才会让菜菜无权限。

十几年前种下的因,如今要结成果。

千凝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这身体,年月日如何?”

菜菜:“呃,阴年阴月阴日生。”

千凝:“告辞。”

既然知道事情的大概,也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解决,千凝同云州方家说:“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方家人脸上,皆显露浓重的失望。

千凝又说:“但我能联络一位朋友,看看她能不能帮上忙,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这听起来,确实很像推脱之词。

聂学真叹口气,说:“如此,就麻烦夫人。”

千凝一转身,失踪姑娘的母亲,方徐氏再忍不住,险些晕倒,下人们扶住她,她悲戚道:“仙门会的仙人也是说,要找更强的仙人来,可我孩儿能等得及么?我苦命的孩儿!”

倒是有点埋怨千凝的意思。

方元殷面上疲惫,对千凝作揖:“内人忧思过度,才出此言,望夫人不要介怀。”

千凝说:“我不介怀,我要到一旁去联络人,你们不要过来打扰。”

那方徐氏一听,千凝并不是空说大话,收了哭声,心底里又燃起点希望。

却这时候,徐瑶走过来,她绷着神情,自作主张对千凝说:“既然你也没什么办法,那就回去吧。”

方徐氏顿时脸色一僵,方元殷更是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呼徐瑶的名字:“徐瑶,多一种办法总是办法!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方徐氏心想,失踪的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徐瑶不过是她的侄女,懂什么!

是她知道徐瑶在久丰,求助徐瑶的,可不是让徐瑶来添乱。

这不由让她想起在徐家那段日子,作为庶出,多少不好过,只自己心内清楚。

她斜瞪徐瑶一眼,连忙对千凝赔罪:“夫人别听阿瑶的气话,这厢劳烦夫人,报酬我们也一定会给。”

徐瑶面色白了白,露出难堪。

一旁的仆从,也都觉得徐瑶做得不对,可这娘子太要强,且说也说不得,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

千凝也不在乎徐瑶的话,方家着急,她不该这时候撂下事。

千凝拿出她和秦九歌之间,最后一张联络符。

没想到会用在这种事上。

撕开联络符,比起在阴阳府买的便宜货,这张联络符,顿时吸引四周残余灵力,张开一个小小的圈子,泛着金色光芒。

千凝手指在圈子里写字,字一个个缩去,不多时,前因后果、地标位置讲好,她收起指头,圈子倏然凝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千凝额角沁出一丝丝汗珠。

她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好了。”

方家人这才大大喘一口气,侍女扶着方徐氏上前来,对千凝又是一拜,甚至控制不住自个儿,想给千凝跪下,道谢声不断。

而徐瑶身边冷冷清清。

徐瑶咬了下嘴唇,回到房中,终于忍不住,扑在枕头上哭。

她不甘心,本不应该这样子的。

人人都说,上京徐家盛宠在身,徐家这一辈,定也会出个皇后。

徐瑶排大,从小到大,她被当成皇后培养,一切规矩礼仪,收拢人心的手段,都学得七七八八,直到半年前,宫里太后钦点,让徐瑶的妹妹进宫去侍疾。

徐家姊妹,都是嫡出,但徐瑶很看不起自家妹妹,从没给过妹妹好脸色,却没想到,原来太子爷看上的,是自家妹妹。

为此,徐瑶哭了一大场,父母如何宽慰,她都听不进去。

她满脑子的“凭什么”。

凭什么一直不如她优秀的妹妹,能被太子爷看上,能登上中宫之主的位置?

她才是被培养出来的皇后,如今错失后位,那这么多年,她完全活成了一个笑话!

在极度的不甘心中,徐瑶做了一件事——她设计,把妹妹推进湖里。

上京的深秋,远比久丰的要冷得许多,最关键是,当时周围并无嬷嬷女子,能赶到救妹妹的,只有侍卫。

妹妹被侍卫救起,众目睽睽之下,她湿着身体,与男子肌肤相亲,失了清白,再没法进宫去当太子妃。

徐瑶的设计成功了,可也被父亲发现。

当时,从没对她竖眉的父亲,狠狠扇她一巴掌,拔出一把剑,是母亲跪下苦苦相求,父亲才没继续打她。

父母亲几度思虑,为家族其余女子的名誉着想,不曾声张,最后,将她送到久丰的宅子。

下人们暗地里说,大姑娘被放养了,可徐瑶从不这样觉得,这一辈,徐家只有两位嫡女,想让徐家再多出一位皇后,也只有她能进宫。

至于妹妹,只是走了该走的路而已。

徐瑶理所当然这么觉得,所以一来久丰,养好脸上伤口,她便想立自己的威信,未来皇后的架子,便该端起来。

但这件事,被搞砸了。

如今,她表妹出事,前头是方家主动求助于她,然而,或许隐约察觉出她如今在徐家,不再受宠,便又去求助千凝!

对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那千凝,却百般客气。

可恨!

徐瑶拭掉眼泪,恨得牙痒痒,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嬷嬷的声音有点模糊:“娘子,薛道长有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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