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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又恢复高高在上的脸孔,推开门,便看她请来做法事的道士,正跟在嬷嬷身后。

道士姓薛,名宏硕,他以前师承仙门会,徐瑶知道他有点真功夫,才请他来的,结果,还比不过一个打熊妖出名的千凝。

薛宏硕说:“禀徐娘子,法事已经做好,方家暂时不会有大碍。”

徐瑶嗤笑:“不会有大碍?他家的事,现在关我何事!”

她真是巴不得,妖魔鬼怪把方家一个个都叼走,眼不见心不烦。

薛宏硕犹豫了一下,又说:“娘子可知道,那千凝夫人为何那么厉害?”

徐瑶没好气:“别和我提她。”

薛宏硕说:“娘子如果能和千凝夫人那般厉害,何愁再被人看不起?”他不卖关子,直说,“实则贫道能感觉到,千凝夫人身上,定然带着强大的法器。”

徐瑶一怔:“什么法器?”

这个,薛宏硕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对这些法器宝物,格外的灵敏,并且每次的感觉,从不出错,就是靠着这点,他才能以凡人之资,拜入仙门会。

薛宏硕笃定,说:“那千凝夫人,就是靠此法器,才有今日。”

这法器,薛宏硕也馋,但光靠他一人,还是不够的,他的符纸都要用真金白银买,不然就亏了,他必须得到徐瑶的支持。

徐瑶沉思片刻,问:“我要怎么样拿到这法器?”

拿到法器,不会有人再敢瞧不起她,她还能依靠这种能力,回到上京,让父亲看看,他的女儿依然优秀。

一想到这个层面,徐瑶就更觉得,自己得拿到法器。

薛宏硕说:“贫道打不过这千凝夫人,不过能察觉,那千凝夫人也是阴年阴月阴日生之人,有一招,可以……”

他们说话声渐渐低下来。

另一头,天早已暗下,聂学真和几个随行,要在方府上待一夜,千凝婉拒府上好意,执意骑马回去。

毕竟她只对嵇无靖说了,她会晚点回去,而不是说不回去。

马儿跑着跑着,天越来越黑,千凝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她勒住马匹,身下马儿也一直踏着蹄子,显得十分焦躁。

菜菜说:“情况不太好,这里灵力波动越来越强。”

菜菜话音刚落,突的,前面传来“嘶嘶”的声音。

千凝燃一张火符,便看地上,是几条通体发红的巨蟒。

它们昂起上半身,吐着蛇信子,金色的大眼睛里,竖瞳紧紧盯着千凝。

千凝说:“行,我就是倒霉蛋,回去路上也能遇到煌蛇。”

菜菜回:“不一定是你倒霉蛋,这分明就是有人把煌蛇把你这边引。”

千凝:“有人?”

菜菜说:“对,人为的。”

千凝突然想到徐瑶,因为她身边的道士,会点修真界的东西。

只是,不能吧,她只是下了徐瑶一次面子,这就要被报复?

千凝叹息,从马上下来,本想把马儿领到战场外,煌蛇却立刻发起攻击,千凝避开,马儿受惊,掉头就跑。

千凝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交通工具飞了。

默哀。

煌蛇见一击没有中,三条蛇围成圆圈,千凝试图和它们讲道理:“抓人是不对的,你们现在悔改还来得及。”

为首的煌蛇,开了神智,能听懂千凝的话,吐着蛇信子,似乎在发出嘲讽。

便也趁这时候,菜菜把煌蛇的优势和缺点,一股脑告诉千凝。

千凝掰掰指节。

而远处,薛宏硕躲在山石后面,等待时机。

只要煌蛇能够抓住千凝,他再出手,就能把她的法器夺过来!

可是他等啊等啊,等到千凝把三尾煌蛇都打成结,都没有等到机会。

为什么,明明是煌蛇围攻这女子,怎么结果是女子围攻煌蛇!

薛宏硕惊诧之余,又感觉到一丝丝可怖,更可怕的是,千凝突然朝他这边看过来。

他心内一紧,当机立断,立刻用传送符,逃之夭夭。

千凝“啧”了声,那人跑得还挺快,可她有的只有随机传送符,追不上。

菜菜说:“他就是日间,徐瑶请的那个道士。”

果然是徐瑶指使的。

先不管徐瑶,千凝踩着脚下的蛇妖,问:“你们带走的两位姑娘呢?”

蛇妖被痛扁一顿,没有反抗能力,它们发出“嘶嘶”的声音,下一刻,它们蛇身突然僵直,居然集体自尽。

菜菜说:“只有它们服从的大妖无比强大,煌蛇这种妖兽,才会宁愿自尽,也不愿供出大妖一点点消息。”

而且出动的三条煌蛇,可能只是煌蛇群里一小部分而已,否则它们也不会这么快自尽。

既然如此,千凝还是别涉此事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现在,马儿跑了,这四周荒郊野岭的,她只好徒步走回去。

刚走了几步,菜菜又说:“不对,道士在这里下了一个阵法,你现在走不了,只会反复鬼打墙。”

千凝巡视四周,她果然走来走去,还在原地:“那我怎么回去?”

菜菜说:“你要是会点灵力,破解不是难事,但咱没有这能力,好在这阵法也没多高级,所以乖乖等它时效过去吧。”

千凝盘腿坐下,叹了口气,挂心道:“嵇无靖不会有事吧?”

菜菜:“你看他是能有事的样子吗……啊这,我这边检测到,他下山了!”

千凝:“!”

另一头,深夜。

千玖已经睡了,嵇无靖熟练地把她包起来,背在后背,他等了很多个“十”了,他不想等了。

临走之前,他摸索着找到烛火,感觉到烫,用盖子盖住,千凝说过,如果他也下山,山上没人,不能空放着蜡烛燃烧。

确认木屋里没有火光,他关好门。

他要下山去找她。

从木屋到下山的路,嵇无靖是第一次走,他用拐杖敲着地面,因背着千玖,不能随意摔倒,不然千凝会生气的,所以他走得很小心。

手上两边的灌木丛里,传来丝丝虫鸣,他通过虫鸣判断地形,最后,慢慢找对下山的路。

圆月挂在半空,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待到山脚下,他循着记忆里对久丰县的认知,走上街道。

千凝说过,她如果没回来,他就下山去问人,打熊的夫人在哪里,他们会告诉他,她的消息。

但他耳朵动了动,四周万籁俱寂,县城街道上没有人。

哦对了,夜太深,他们都在家。

嵇无靖摸到一户人家门口,抬手“叩叩”敲门,没有反应,他又用了点力,“砰砰”敲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喊声:“……谁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嵇无靖锲而不舍地继续敲。

木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你,做什么?”

嵇无靖面无表情,问:“打熊的夫人在哪里?”

门口,张大耳不知道嵇无靖看不见,用眼神暗示他救命。

因为他身后站着另一个男人,男人正用一把刀,抵着张大耳的后腰。

张大耳本是在房中睡觉,听到有动静,起来看,原来是遭了贼,那贼还是他在布庄的伙计,因觊觎他家产,想杀他要财。

贼子带着刀,张大耳打不过他,险些被贼子扎肚子,是这阵敲门声,让贼子以为是张大耳熟人,不得不停手,逼张大耳开门。

张大耳只求眼前这高壮的男人,能够救自己一命。

贼子也是心虚,紧紧盯着嵇无靖。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压根不是张大耳的熟人,说的话也没头没尾,他在后头骂:“脑子有病吧,大半夜敲门就问这句话!滚滚滚!”

木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险些碰到嵇无靖的鼻梁。

张大耳心生绝望,只觉自己自己要一命呜呼,可嘴巴也被贼子捂住。

门外,嵇无靖呆站着。

他想了想,可能是他没说清楚,于是下一刻,他抬高脚,用力一踹,木门如纸张似的,破了个大洞,摇摇欲坠。

再用一根手指一推,门就掉了。

门内,贼子拿刀对准张大耳,忽遭此变故,吓了一大跳。

太烦了,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贼子以前在码头干过活,力气很大,他拿起刀,飞速朝嵇无靖冲过来。

嵇无靖能感觉到,一股冰凉意正在接近他,他纹丝不动,顷刻间,却用两指轻松夹住刀片。

贼子拔拔刀,根本动不了。

嵇无靖稍一用力,刀片就弯出一个弧度。

贼子愣住,还以为自己在看错。

张大耳挨过这阵子恐惧后,也连忙跳起来,本以为门口男子受伤,结果,他眼睁睁看着,“啪”的一声,贼子手里的刀,被敲门男子突然折断。

嵇无靖歪了歪脑袋,他也不顾手上被划出来的伤口,那漆黑的瞳仁里,流露出些许无辜:“打熊的夫人在哪里?”

趁着这个机会,张大耳抄起一张凳子,砸到贼子后脑上。

乒铃乓啷的。

有点吵,嵇无靖想,那他等等再问。

不一会儿,张大耳制服贼子,捡回一条命,感激地说:“多谢兄弟,兄弟有什么事?”

嵇无靖这才又问:“打熊的夫人在哪里?”

张大耳有听闻千凝的事迹,但这个点,深更半夜,谁知道千凝去哪儿呢。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

嵇无靖蹙蹙眉,没再听张大耳说什么,扯了扯背带,把千玖背好,转身离开,继续找下一家。

这里是城南郊,住户并不多,他一家家找过去,可所有人都和第一户人家一样,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