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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李转盘出来,黎羚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站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有人举长枪短炮,有人抬手幅,更多人抱着手机,面色潮红,一脸兴奋地朝里面张望。

黎羚与其中一人对上眼神,对方害羞地移开视线。

难道,莫不成……是来接她的?

她竟已经这么红了吗。

黎羚吃了一惊,不禁飘飘然了起来,下意识地昂首挺胸,摆出女明星走台步的架势。

无人在意。

幸福的三口之家从她身边经过,小朋友大喊“好多人啊”,差点踢了她一脚。

随着出口处的接近,黎羚难以置信地认出了手幅上男明星的脸。

……是骆明擎。

救命,要不要这么晦气。

黎羚整个人都裂开了。搞什么,哪里都有他,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

她低着头,鬼鬼祟祟地从热情洋溢的粉丝们旁边经过。

往外没走几步,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肆无忌惮的尖叫,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明擎!”

“——明擎!”

草,这么快就出来了吗,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

声浪像爆炸,卷起狂暴的气流,黎羚仿佛一只愤怒的兔子,拖着箱子越走越快。

在她周围,不少旅客都好奇地张望,高举起手机,试图凑过去看热闹。

黎羚在里面挤来挤去,走得更加费劲,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悲凉:到处都是骆明擎的粉丝,黎羚女士的粉丝在哪里。

低着头不看路,她差点撞到某个人身上。

正要说“对不起”,对方反而往前了一步,很没有礼貌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黎羚大吃一惊,身体的本能反应,是狠狠地踩了对方一脚。

耳边听到闷闷的一声“唔”。

她似有所觉,抬起头,看到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男人,眉头低低蹙着,忍痛地盯着自己,像是有些不解。

“……导演,你怎么来了。”黎羚不怎么好意思地说。

金大导演还是不愿意离人群太近,所以才刻意躲在了比较偏僻的角落。

绕是如此,他个子高、肩膀宽,男模身量,在来往人群里仍是鹤立鸡群,也只有慌不择路的黎羚,才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天气热了一些,他穿着深色短袖和长裤,露出修长的手臂。因为不需要再为了角色去病态地减重,肉长回来一些,手臂能看出分明的肌肉线条。

虽然被当成流氓,狠狠地踩了一脚,金静尧还是没有松开她。

两人呆呆地看着彼此,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不远处又传来兴奋的尖叫声,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不断刷新,有人延误,有人提前到达,一切都在瞬息万变。

只有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静止的。

他的手掌碰着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物,散发出蓬勃的热意。

年轻男人眼睛里的疼痛渐渐地消失了,变成了隐而不发的甜蜜和迷恋。

黎羚这样仰头看着他,也觉得实在很心动。

怎么会这么喜欢。明明才几天没有见,为什么这么想他。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口罩在他的脸颊上碰了碰。

握住腰的两只手,立刻很用力地收紧了。

仿佛碰一碰就会合拢的含羞草。

金静尧垂眸看着她,几乎没有眨眼睛。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很专注,与她难舍难分。

这样对视了片刻,他接到司机的电话,问有没有接到人,才眨了眨眼,自觉从黎羚手中接过了行李箱。

黎羚跟在他的后面,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始终以一种不太自然的方式,停在半空中。

像那种犬科动物的尾巴,尾巴尖始终是微微往上竖着的,好像在等人来摸摸。

过了一会儿,因为一直被冷落,它又默默地耷拉了下去,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黎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

金静尧的脚步又顿了顿,微不可察地挣了一下。

可能因为尾巴是敏感部位,不能随便碰。也可能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如此亲近,不是很好意思。

黎羚又怀疑自己是会错意,只好配合地收了收力气。

他的手指却立刻压了过来,很紧地跟她十指交扣。

他们走过廊桥,走进电梯,走向地下停车场。

很多情侣都会在机场牵手,他们牵着手也一点都不奇怪。

周围人流如织,这两只手像被胶水粘在一起,一直没有松开。

-

黎羚这一趟出差,是因为《无神论》已经完成了粗剪版本,梁婧淇请她过去看片。片子看完,并没有她预想中那么好,各方的意见产生很大分歧,她又被迫留下来,开了一整天的会。

金静尧也很忙,一直在公司里赶后期。黎羚不想打扰他,连航班号都没有说,只是在起飞和落地时给他发了消息。

他回消息回得很快,语气和平时一样,看不出任何端倪,黎羚哪里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她。

真是学坏了。

但能在机场见到他,她也真的好高兴。

保姆车停在地库的隐蔽处,司机帮忙拉开车门,金静尧不是很情愿地松开了黎羚的手。

等到车门一关,立刻又握上了。

黎羚转过头问他,怎么会有时间来接机,会不会太打扰他工作。

很快就发现全部都是白问了,他根本没有在听。

金静尧握着她的手,一直盯着她的嘴唇,慢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将口罩和帽子摘下来,把她也拉到身边,接了一个短短的吻。

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一层层地往上开,像是陷进某个幽深的螺旋里。

黎羚听见轮胎碾过一个又一个的防撞条,发出轻微的噪音。噪音掩盖了急促的呼吸声,和接吻声甜蜜的气声。

车灯照在灰白的墙面上,车身的倒影变大又变小。短短的吻,变成了长长的吻。

车开出停车场,开上机场高速。天光从暗色车窗里漫进来,沿途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们竟然还是没有分开。

金静尧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则贴着她的脸颊。混乱的视线里,他被放大的面容,也像一棵挺拔的树,叶片在阳光下颤动,树藤却在阴影里缠着她,越缠越紧。

断断续续的吻,嘴唇分开再贴紧,沿途的风景被打散再重组,定格成他眼中的一片幽绿。

如果再不加以节制的话,黎羚觉得自己可能会变成一颗薄荷糖,被他完全含进嘴里,咬合,吮吸,消失在灵巧的舌尖,变成他扎根向下的养分。

她只好将他推开了一些,让他好好说话,邪恶地逼问他后期做完没有,就像在问一名小学生,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有。”金静尧不是很情愿地说。

他显然是还没有满足,所以回答的时候,仍然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红润的嘴唇。

也不肯彻底分开,还是和她贴得很近。

他的呼吸,他的视线,他的躯体,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热源,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不知餍足的渴望。

黎羚不是很自然地移开脸,让司机把空调再开低一点,为了转移注意力,假装正经地聊起《无神论》的制作情况。

金静尧没怎么说话,只是听。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肩上一沉。年轻男人靠着她,眼睛闭着,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也不是很安宁,眼睫微微地颤着,眉毛蹙得很紧。

高架桥上,变换的光与影时明时暗地投在他脸上,像一部黑白电影的开场。

黎羚还是觉得心动,想伸出手指,帮他抚平眉心,手都没有能够抬起来,就被用力地缠住。

他的手臂贴着她的腰,每一根手指也牢牢地紧握着,不肯松开。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一定要和她全部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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