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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则很专注,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忘掉一切,只能专注于此刻。

她听到没有节奏的呼吸声,房间里在下瓢泼大雨,但是他垂下眼睛,在冷静地观察着她,仿佛科学家在观察自己的试验品。

他的神情平静得有些诡异。

黎羚觉得很混乱,只好双手搂着他,将他的脖子压下来。

他顺从地奉上嘴唇,从眉骨开始往下,吻得很虔诚。

而另一部分的他,在无声地违抗她,牢牢地握住了她。

他们都被一分为二。

他很慢,也很有耐心。微微蹙着眉,凝视着她,手臂撑在她身边。

天鹅绒在他的掌心下堆满褶皱,发出不停止的细微声响。

“你太瘦了。”他摸了摸她。

手掌继续往上压,又说,“到这里了。”

完全是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

很平和,很直白。

黎羚:“……”

她更加混乱了,意志力都化成水,在混乱中她抓不住别的词汇,大脑完全被摧毁,只能很勉强地伸出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

但是他反而将她的手拉下来,凑近到唇边,又开始舔舐她的手掌。

密密的呼吸掠过指缝,弥漫着令人混沌的温暖气息。

他的唇舌是这样的灵巧、热烈。

另一部分又是坚硬的,是锋利的石块,神庙上的花岗岩。

天崩地裂。烈日和石头一同朝着她砸下来。铺天盖地的光。吃掉一切的影子。

她心跳过速,头晕目眩。

汗水刺进她的眼睛里。

睁不开眼。

不是汗水,是海水倒灌,天空在落雨。神像的眼眶里落下亘古的雨。

黎羚摸他的脸,找到他湿润的眼角,很是费力地说:“疼的是我啊,你哭什么……”

他不说话,动作停了停,握着黎羚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最开始没有开灯。

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切都很隐秘。

后来他打开了灯。她并不同意,微不足道的反抗只是另一副失控的药剂,被他无声吞下。

光为一切都赋予了形状,月亮从起伏不定的山谷里升起,照亮白色沙滩里混乱的足迹。

她的嘴唇被吻了很久,亮晶晶的,再也不能发出别的声音。

海浪一遍遍地扑上来,被海水打湿的、沉重的沙子,变成日落后的洞穴,掩埋咸腥的秘密。

他们在痛苦中低语,在喜悦中上升,在困惑、学习和探索中坠向地面。

金静尧低下头,痴迷地看着她,一寸寸地舐去脖颈间细密的汗水。

我爱你。他低声说。

她听见了吗,没有也没关系。

她也爱他吗,也许不会有他爱她那么多,还有没有关系。

他们还很年轻,还有很长时间去交换爱意。

他一度以为他将失去她,但玲玲还是回到他的梦里。她是他的梦,她填满他的每一个梦。他终于可以不加掩饰,将全部的自己,都袒露在她面前。

没有哪一场梦比现在更美好,他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秒,让沙子将他们埋进去,一遍遍地深埋进去。

夜深了。从此他属于她,她属于他。他们都不能再属于别人。

-

后半夜黎羚都过得很混沌。

她昏过去,又醒来。意识坠入翻涌的海水,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一个接连一个的美梦和噩梦。

梦境里,她又回到《梦瘾》的片场。

那是试镜的夜晚,金静尧坐在她对面,刺眼白光交织成一片,她视线摇晃,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对她说:“再来一遍。”

声音也是飘着的,漂浮在她耳边,和汗水眼泪一同咽下。

这场戏NG许多遍,他不满意,严肃而冷酷地盯着她,不能喊停。

再来一遍好不好。可不可以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这个夜晚好长,将她困在审讯室里,困在他的手臂间,永远不能结束。

铺天盖地的光线抓住她,将她扭曲,令她晕眩。光线刺进来,同时变成手术刀和麻醉剂。

而年轻的犯人始终很沉默。

他几乎没有说过话,一声不响。

房间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某些更为沉闷的声音。

天亮的时候,黎羚被抱进浴室里。

浴缸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

她睡着了,背对着他,安静地躺在年轻男人的怀抱里。

水温很合适。温热的水痕流淌过光滑的皮肤,另一场无知无觉的梦。

他一寸寸地清洗她,她的面颊红润,嘴唇也很红,湿润的发丝是如此柔软。他握在掌心,涂抹上发油,再一点点从指尖梳开。

熹微的晨光,从百合花纹样的玻璃窗里一点点渗进来。花的香气和形状宛如灯的火焰,在他的心头闪耀。

他用力抱她,怎样都抱不够,只好用下巴抵住她,鼻尖贴着她馨香的发间。

轻轻地嗅着,轻轻地落下吻,再喊她的名字。不答应也没有关系。

古怪的满足感不受控制地滋生、疯长,直到游窜四肢百骸。

他想起在片场,自己曾演过这场戏很多次。

然而亲身经历,他才知道那些全部都是错的。

雾气弥漫的镜子里,金静尧抬起头,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的目光里没有满足,只有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