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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容几乎彻夜未眠,天光初亮,他就从床上坐起身,面无表情的拿了衣衫来换。

“笃笃。”屋外响起两声试探的叩门声。

叶南容只当是下人进来伺候,头也不回道:“进。”

身后门被吱呀推开又合上,轻缓的脚步声靠近他,一双微凉的手自他手里接过腰带,细柔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来吧。”

叶南容目光忽的顿住,低头看向那双自腰后探来的,雪白细腻的柔荑。

他心头一动,快转过身。

“你怎么过来了?”

凝烟低垂着螓首,专注在为叶南容佩上腰带,不防他忽然转过身,脚下慌退了一步,抬眼对上他凌厉攫来的目光,不禁缩起指尖,怯怯唤,“夫君。”

“你怎么过来了?”叶南容又问了一遍。

凝烟攥着腰带的双手紧了又紧,昨夜宝荔说的很对,她不能真的就这样与叶南容生分下去,思来想去,她才又鼓起勇气,主动过来。

“我来帮夫君更衣。”她略微靠近一步,倾身伸长手臂将腰带自叶南容身后绕过。

她靠近的一瞬,久违的柔甜气息就缠上了叶南容,像会一株灵活的藤蔓,攀着他一点点游弋,叶南容呼吸随着变缓,盯着她的面靥不语。

不是为了陆云霁,千方百计的要避开他么,为什么又来讨好?

他想到什么,冷声问:“再过几日,陆云霁是不是就要启程江宁了?”

之前陆云霁来府时就曾对凝烟说过要回乡礼节,她思忖着回道:“应当是的。”

果然如此,叶南容眼里的情绪全数淡了下来,原来是因为陆云霁要离开了,所以才会过来。

而他在发现进来的人是妻子时,心口竟然凭空泛起波澜,现在他只感到愤怒,他讥诮看着凝烟,果然是极为会勾人,几番搅乱他的心神。

索性他已经醒悟,决心和离。

他将凝烟手里的腰带抽出,“我自己来。”

腰带上的青玉凉凉打过掌心,不是很疼,凝烟眼睫却颤了颤,“那我去端水来。”

“不用。”叶南容语气微嘲,“你不是身子不好。”

凝烟眼睫一颤,果然因为是她这些日子里的逃避,让夫君不快了,她低声说:“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是可以同房了?”叶南容问完自己都愣住了,五指在背后曲拢握拳。

凝烟眼里更是布满不知所措,她的身体,现在不能同房。

叶南容一眼便懂了她眼里的挣扎,这次他极为平静的点头,“好好养身体吧,现在这样就挺好。”

叶南容擦着她的身体走过,袖摆被一股弱弱的力道攥住。

回过身,就看到衣袍上落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细弱的指头攥的极紧,叶南容目光诧异朝凝烟移去。

妻子低垂着头,露着脆弱的脖颈,和一点点沁红的眼尾,晕染的红意说不出是难堪还是想哭。

“可以的。”凝烟声音轻如呵气。

叶南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凝烟深深吸气,她压下心里强烈的羞耻,一个字一个字,如豁出去般道,“不能同房,但是……可以伺候。”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说完她就再没了一点力气。

出嫁前,喜婆给过她几本册子,里头写了很多……她不知还能怎么讨好他,但是她想,夫君虽然不喜欢她这个人,但对她的身体,似乎是满意的,甚至于,有时他的沉迷,让她生出一种他也是喜欢自己的错觉。

叶南容几乎震惊的直勾勾盯着妻子,看到她越来越红的肌肤,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意思。

荒唐是他的第一念头,可紧接着,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甚至浑身的血脉都在收紧。

她竟能做到这个地步,难道就是仅仅为了讨好他而已?

他心绪不受控制的想要翻找更多可能,可她红的如哭过的眼睛,分明彰显了她是在勉强自己。

叶南容心里一晃的失落,是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他勒令自己硬下心,既然已经决定了和离,就不能再对她有动容。

六叔说的很对,犹豫不决,只会让事情无可挽回。

该按六叔说的让她失望。

“我该走了。”叶南容抿唇,将衣袖扯出。

凝烟的手落下,整个人就这么僵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退,巨大的荒凉压在心上,让她难以呼吸。

“夫人。”

直到听到丹枫的声音,凝烟才恍惚抬起头,看到她不放心的样子,眨去眼里的酸涩,弯了抹笑道:“不早了,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凝烟现在很不好,她不坚强,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不好,脆弱一旦表露出来,就连关心都能压到她,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丹枫眼睛不动声色的自她周身走了一遍,又巡看了眼屋内的情形,才点点头,陪着她去了瑞华苑。

以往凝烟去向顾氏请安,她为了立规矩,总是诸多挑剔,今日破天荒没有为难,只顾着与叶二爷说话。

“母亲过几日又该去寺里了吧。”顾氏对准备出门的叶二爷道。

叶二爷点头,“嗯,历年不都是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记不得。”

“我这是记不得吗?”顾氏斜乜了他一眼,没好气:“我是提醒你,怎么就不知道陪着母亲去。”

叶二爷蹙起眉道:“你又不是不知,母亲不让人陪同。”

“那怎么每年都问六爷去不去。”

凝烟所有精力都用来遏制自己,不让受伤的情绪流露,一直到听到顾氏说起叶忱,迷惘的双眸才聚起一点神。

“你们都是她亲生。”顾氏说着面露不悦,看到叶二爷视线移过来,才住了口。

心里却不平衡,府上无人知道老夫人每年这时候去庙里祭拜谁,而且谁都不让陪,就让六爷去,而六爷又从不同去。

若说其他几房就算了,二爷和六爷都是老夫人亲生,有什么是只能让六爷知道的,分明是偏袒。

再说偏袒,要是生来就偏袒幼子也罢了,可据她所知,六爷幼时并不得老太爷和老夫人疼爱,说是生来心口就带了一狰狞的胎记,命数不好,被送去庙里住了许多年。

若要说老夫人什么时候对六爷好起来,那就是六爷成了太傅之后。

也是因为此,她才对老夫人颇有意见,老夫人看起来和蔼亲人,其实也是偏心更有本事的。

“好了。”叶二爷发话,“总之这事你别去母亲面前多说,免得她不悦。”

“知道了。”顾氏点头,她自然不会自讨不快。

余光看到一旁的凝烟,心里又起了几分心思,老夫人不是疼爱她吗,没准愿意让她相陪也说不准。

“你也听见了,老夫人年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庙里,过去就算了,如今年岁大了,我们做子女总是不放心,偏偏老人家又固执。”顾氏说着叹了口气,而后摆正容色对凝烟道:“老夫人疼你,若是你相陪,她没准就同意了。”

凝烟将前后听到的串联起来,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婆母的态度,分明是不满多时,而且也知道若自己去说肯定会被老夫人堵回来,这才想出让她去。

凝烟低声道:“母亲说的有理,若是祖母愿意让儿媳相陪,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怕。”

见凝烟乖顺听话,顾氏也没有为难,本也就是试试,“若是不愿,那也没法子。”

从瑞华苑出来凝烟就去了叶老夫人的院子。

方嬷嬷难得没有在屋内伺候,而是等在了廊下,看到凝烟过来,笑走上前:“三少夫人来了。”

凝烟点头,“方嬷嬷,我来给祖母请安。”

方嬷嬷道:“老夫人正与六爷谈事,三少夫人不如先去偏厅坐会儿。”

凝烟抬眸看了眼门窗紧闭的正厅,又注意到院子里除了方嬷嬷,其他下人都不见踪影,她一下就联想到了顾氏早前那番话,心中暗忖,竟真是如婆母所说的那样。

她收回目光跟着方嬷嬷去了偏厅。

而此刻正厅,叶老夫人和叶忱对坐在漆红雕花圆桌的两侧,在用早膳。

叶忱神色如常的端着碗饮汤,叶老夫人则愁眉深锁,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也是欲言又止。

叶忱恍若不觉,笑看着叶老夫人,“母亲让儿子来吃早膳,自己倒是不动?”

叶老夫人干脆放下执筷的手,“我准备后日去寺里,你与我同去。”

“母亲愿意去我不拦着。”叶忱还是慢条斯理的口吻,说:“但母亲知道我的回答。”

“他总是你的。”叶老夫人脱口的话硬生生戛然在唇边,神色复杂至极。

“是什么?”叶忱缓缓抬起眼帘,“父亲?”

凉淡的一眼,直让叶老夫人心惊。

叶忱不疾不徐的看着叶老夫人,“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父亲的忌日是七月廿一,如今还不到日子。”

叶老夫人目光颤动,怒看着叶忱,直到眼里的神情被后悔和自责取代。

叶忱默然将手里的碗放下,站起身说:“我还是这句话,母亲要去我不拦着。”

“你站住!”叶老夫人喊住他,疲倦的双眼里含着泪和血丝,“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我是为你赎罪。”

“母亲多虑了。”叶忱说罢径直出了屋子。

凝烟还等在偏厅,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视线,以往她看到的,总是叶忱和煦温和的模样,而此刻他没有表情,目不斜视,迈步往外走,周身更是多了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冷冽。

是与祖母起争执了吗?凝烟不免有些担心。

“三少夫人且在坐会儿,我去向老夫人通传。”

听到方嬷嬷的声音,凝烟才收回目光点点头,“有劳嬷嬷。”

等她再转过头,院里已经没有了叶忱的身影。

方嬷嬷走进正屋,果不其然看到叶老夫人神形呆滞,沧桑里双眼里爬满了悔痛和混杂的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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