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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有说何时回来?”叶南容说罢,自己补了句,“庙里清苦,只怕祖母身体吃不消。”

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妻子娇生惯养,未必能在庙中住的习惯。

顾氏道:“约莫再三四日也就回来了。”

“那就好。”叶南容若有所思的说。

楚若秋在他接连问及沈凝烟的时候就已经十分不舒服,这会儿见他都没有再提及关于自己,心下更是慌闷不已,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里,让她不能踏实。

叶南容在顾氏这里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楚若秋也在他走后没多久追着离开。

叶南容走在石径上,青书迎面过来,笑呵呵说:“郎君,高公子差了人来请,说在永珍楼做东。”

“可是高怀瑾?”楚若秋的声音自后传来。

她走到叶南容身边故作没好气道:“早前他从我这里借的《明台录》孤本到如今都没还,我可得去问问。”末了转过头朝叶南容一笑:“表哥可得带我一同去。”

叶南容一连忙了许多天,这会儿并没有兴致去应付高怀瑾,本想要回绝,听楚若秋这么说,才又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同去了永珍楼。

伙计引着两人去到雅间,挑起珠帘道:“二位客官里边请。”

高怀瑾正自己倒酒自己喝,听到声音转过视线,在看到跟在叶南容身后的楚若秋时,目光顿时变得玩味,起身拱手:“楚姑娘也来了。”

说罢一个劲儿给叶南容使眼色。

叶南容皱眉当没看见。

楚若秋道:“高公子不欢迎?”

“怎会。”高怀瑾请人落座,见叶南容不理自己,又不甘心的靠到他身畔问:“怎么将人带出来了?”

连楚若秋都听出高怀瑾话里话外的暧昧,叶南容面不改色的回答,“你借了若秋的孤本,感情是不准备还了?”

高怀瑾没趣的看了他一眼,又对着楚若秋卖乖一笑,“原来是这事,怪我给忘了,我这就自罚一杯。”

楚若秋与他本就熟识,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的畅谈起来,叶南容则在旁偶尔开口,气氛还算和谐。

正是晚上酒楼热闹的时候,楼下伙计不时引着人入内,叶南容注意到出现在楼内的陆云霁,漫不经心的双眸逐渐凝起。

高怀瑾看似在和楚若秋闲话,眼睛则没少关注叶南容,见他神色有异,看看楼下的陆云霁,再看叶南容此刻称不上好看的脸色,心里立刻就琢磨了起来。

叶南容对谁都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姿态,唯独和陆云霁不对付,而这陆云霁和沈凝烟又旧相识。

余光扫到一旁的楚若秋,自己在这和楚若秋谈天说地,叶南容半点动静都没有,而那回他不过多看了沈凝烟几眼,他嘴上不说,脸却一直臭到底。

啧,高怀瑾眼里闪过玩味。

抬手朝楼下的人招呼:“陆兄,可要上来一同坐。”

叶南容压着眉扫向高怀瑾,而他只当没看到,冲着陆云霁熟络一笑。

陆云霁看见二人略微愣神后,微微一笑自楼梯上来。

进到雅间他才发现楚若秋也在,在环看一圈后都没有看到凝烟的身影后,神色就淡了下来。

“今日倒是巧,在这里遇上高公子与叶公子……还有楚姑娘。”陆云霁说着将目光定在叶南容脸上,质问的意味明显。

叶南容觉得可笑,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高怀瑾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陆云霁落座,“来来,坐下聊。”

“确实巧,若是表嫂在这,看到陆大人必然也高兴。”楚若秋故意说着意味不明又难挑出错处的话,同时暗暗去看叶南容的神色。

深如墨染的眼眸里,除了有不悦之外,还有她看不懂的暗色,这让楚若秋的心微微发凉。

一顿饭几人各怀心思,暗流涌动在叶南容和陆云霁之间,气氛更是无端的压抑逼人。

陆云霁此刻心里翻涌着怒火,叶南容已经与凝烟成婚,却放下妻子不管,与这莫须有的表妹同进同出,他将凝烟至于何处。

陆云霁目光不善的看着叶南容:“我想起有些事要问叶公子,不知叶公子可否方便移步?”

叶南容似笑非笑弯了弯唇,“自然。”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离开,来到无人的僻静处,陆云霁反身冷冷询问:“三公子不妨解释解释,为何今日身边相伴的人不是凝烟。”

“凝烟”二字,让叶南容原本疏朗的容色变的冰冷,“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陆云霁言辞凌厉,“沈老夫人既托我照顾凝烟,自然就与我关。”

“是么?”叶南容讥诮看着他,心里的嫉妒是他陌生的,但怒意却清晰异常。

但是够了,他一而再再而三为沈凝烟而乱了心神,到这就够了。

“你这般关心沈凝烟,不如我成全你们。”他勾了一下唇,如调侃戏谑,

陆云霁眼里冒起一层火,“你说什么?”

气氛一下凝结成冰,紧绷到了极点。

“表哥,陆大人你们聊什么呢?”一道轻柔迟疑的声音打破僵局。

陆云霁越过叶南容,看向出现在他身后的楚若秋,心中愈发怒不可遏,当初在公主宴上,叶南容就放下凝烟不管,只顾着这个表妹,现下两人又同进同出,将凝烟当成什么。

紧跟着楚若秋出来看热闹的高怀瑾,这会儿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怎么都这儿了?来来来,都回去坐。”

陆云霁克制着心头怒火,朝高怀瑾拱手笑笑,“我想起还有些事,先行告辞。”

高怀瑾也回了个礼,等人走了才凑到叶南容身边,还没开口,就听他冷冰冰的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欸。”高怀瑾想拦他,叶南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楚若秋也紧随着离开。

叶南容步子很大,楚若秋需要小跑才能跟上,而此刻的叶南容却无暇去顾忌她,他需要压制胸膛里翻涌的郁气。

楚若秋蹙眉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脑中思绪万千,吃饭时表哥对陆云霁的态度,让她心里不安,所以两人离开后她也悄悄跟出来,不想就听到表哥说要成全,这成全是何意?

看到他走的快,这般不冷静的情绪又让楚若秋吃不准,不敢确定他的心思,眉眼都染了霜的模样,更是她所陌生。

她心里不踏实,干脆佯装踩住裙摆,脚下歪了歪,

“啊。”

叶南容已经快走到马车边,听到楚若秋吃痛的声音,回头看去,见她低着腰车子歪斜站立不稳,赶忙回过相扶。

“没事吧?”

楚若秋扶上叶南容伸来的手,对上他担忧的目光,摇头笑笑,“没事。”

叶南容见她行走不便,伸手扶她上马车。

在街口看着这一幕的陆云霁,更是怒到极点,凝烟无疑被蒙在鼓里,他必须让她知道真相。

楚若秋随着叶南容一同坐上马车,才小心翼翼的问:“我方才隐约听见表哥似乎与陆大人起了争执。”

叶南容薄抿着唇,没有言语。

“可是因为我的缘故?”楚若秋说着低下头,满是自责的说:“改日我亲自去向陆大人解释。”

“何须你去向他解释什么。”叶南容语气冰冷。

楚若秋脸色苍白落寞,还要委屈求全的说:“陆大人关心表嫂,上回表哥因为我的伤而能没顾上表嫂,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让陆大人对我有了什么误会。”

“方才我听你说什么成全,知道那也是气话,若是让表嫂知道了,该多伤心委屈。”

叶南容压紧唇线,她会伤心么,只会迫不及待吧,而表妹与他相识相知那么多年,如今他不但违背诺言,还要她却一再受到委屈,如何对得起她。

六叔告诫自己的话还言犹在耳。

“不是气话。”叶南容很轻的说,心里却沉闷的无法纾解。

*

又隔了四日,凝烟才随叶老夫人一同回到府上,原还要住上几日,因为得知了凝烟生辰就是明日,这才赶紧要回来。

一路上叶老夫人都在念叨着要给凝烟好好过个生辰,“你也不早些说,我让下人操持起来。”

凝烟则不想兴师动众,乖巧道:“只是生辰而已,不必铺张,清早煮碗长寿面就够了。”

叶老夫人怜爱的看着她,“你这孩子,换做是窈姐儿,早早就唤着要这要那了。”

“那就让三郎好好陪着你过生辰。”叶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说。

凝烟眼中划过一丝黯然,轻轻点头说好。

回到巽竹堂,几个丫鬟将带去庙里的行装收拾出来,凝烟则因为赶路乏累,靠在临窗的软榻里休息。

“郎君回来了。”

听到院中响起玉竹的声音,凝烟抬眼看出去,果然见叶南容自月门下走来,身上还穿着官服,应当是刚从翰林院回来。

只是这会儿天色还早,他怎么就回来了?

凝烟望着他逐渐走近的身影,不自觉的攥紧指尖,在庙里这几日,她日日听读佛经,以为心境已经宽阔许多,她告诉自己已经努力过,仍然求不得,那就不该再执着。

可看到他,酸窒还是不可避免的涌进肺腑,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憧憬,是她初生的情芽。

然而成亲后一切都与她幻想的不同,心碎难堪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她勉励调整呼吸,让自己装出没事的样子,起身朝着走进屋内的叶南容轻轻挽笑:“夫君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