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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凝烟是真的将楚若秋当了朋友,如今更做不到无芥蒂。

无言片刻,她才回了个疏离的笑:“表妹身体不好,就不要多走动劳累了。”

楚若秋心里早就将她恨到了极点,自从那日表哥赶去江宁,回来后就再不曾来看过她,她想尽办法堵到人,他也只是跟她撇清关系,告诉她他喜欢上了沈凝烟,劝她不要在执着。

假的……全是假的!

她不信表哥从没喜欢过她,全是因为沈凝烟,全是她的出现。

楚若秋心口急促起伏,她装着无比受伤绝望的样子,对凝烟道:“我只是有些话想对表嫂说。”

凝烟点头,“你说就是了。”

楚若秋万分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愧对表嫂,心里一直自责,所以今日想对表嫂坦白。”

她抬起眼睛,幽幽道:“我与表哥,曾经互许终身。”

楚若秋以为沈凝烟一定会震惊,结果她只是很平静的说:“夫君都与我解释过了,恐怕表妹是误会了夫君的心思,他只是作为兄长来关心表妹。”

楚若秋不敢置信的缩紧瞳孔,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不可能,表哥绝不可能会对沈凝烟说这些话,他真的不在意她吗?他要她如何自处!

楚若秋指甲嵌进了掌心才让勉强冷静下来,她戚哀哀的苦笑,“表嫂信吗?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他不过是安慰你。”

这问题凝烟自己都说不上回答过几遍,她淡声道:“我当然信,表妹还是不要执着了,免得病情又加重。”

她是性子软,但绝不可能对方存了左心,还要笑脸相迎,“若无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楚若秋浑身发抖站在原地,眼里迸出扭曲怨毒的冷意。

*

叶忱从金銮殿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候,迎面快走来惠帝暗设的潜卫统领段霄。

“叶大人。”段霄低腰朝他行礼。

叶忱颔首,段霄快走过他身侧,走进大殿。

金銮殿门沉缓合上的声音落在叶忱身后,他踩着零碎的夕霞沿着宫道往外走。

杨秉屹早就等在马车旁,抬手挑起布帘道:“大人请。”

叶忱坐上马车,将身体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沉思几许吩咐说:“让张冕把那分名单交上去吧。”

杨秉屹目光严肃,心知大人是要出手了,陆承淮为了拉拢官员,暗置了一艘船,极为私密隐蔽,即供官员办事,船上还有从各地搜罗的少女,凡是登了船的官员就等于把把柄放到了陆承淮手里,自然为他一派。

这次天明教的事,大人以身犯险,暗做出朝中有人通风报信的假象,加上百姓间流传的谣言,已经让皇上直接疑心了陆承淮,再有这份名单,足以让龙颜震怒。

朝廷分派鼎力的局面,怕是要就此结束。

杨秉屹收起擂动的心绪,颔首应声:“属下立刻去办。”

他见叶忱眼下透着淡淡的苍白之色,拧眉问:“大人伤势可要紧?”

叶忱只一摆手,闭起眼睛假寐。

马车沿着长街一路行进,很快来到叶府外。

杨秉屹率先下了马车,挑了帘对叶忱道:“大人慢些。”

候在门口的管事赶紧行了礼,说:“六爷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叶忱略一颔首,也往合安院的方向去,路过莲池,他放缓了脚步,侧过视线遥望向水榭内的人。

杨秉屹跟着看过去,心神顿时一紧。

是三少夫人与其妹。

凝烟侧倚着美人靠而坐,皎然若仙的脸庞上挂着笑,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这笑实在僵硬。

她不知道是自己先注意到的小叔,还是他先瞧见的自己,亦或是同时,总之她眼眸里印进他身影的时候,他就在看着她。

凝烟双手攥着裙摆,明明他的目光那么远,她却有一种从头到脚被裹缠的紧迫感。

“阿姐。”沈凝玉兴致勃勃的与她说着话,见她心不在焉,眨眼问:“阿姐怎么了?”

“啊,哦,我没事。”凝烟干涩的笑笑,“也不早了,一会儿就得起风了,不如先回屋吧。”

沈凝玉点头。

直到两人走出水榭,离开,凝烟都不曾朝叶忱的方向转过一次头。

杨秉屹在旁看得真切,三少夫人是躲大人躲的厉害,船上十多日,三少夫人甚至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大人。

他略微往叶忱处抬了抬眼,迎着夕霞的身姿如松如竹,宽袖偶尔被风吹拂,一派温雅清润,可只有他感受到,在这平和表象像流淌的阴翳。

“楚若秋那边派人盯着了?”

听到叶忱开口,杨秉屹神情愈发紧绷,就如同猎物被蛰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

只是这猎物是沈凝烟。

他点头,不确定的问:“大人是觉得她会做什么?”

“你觉得她会做什么?”叶忱口吻清浅的反问。

杨秉屹一时说不上来,那楚家女颇有心机,又心比天高,怕是不肯就此罢休,但若说真有什么手段,毕竟是个闺阁女子,能使得恐怕也都使了。

叶忱也不在意杨秉屹是否回答,淡道:“只要到了穷途末路,唯有孤注一掷的时候,就不怕她不做什么。”

棋子的用处从来不在于它本身,而在如何落子,既然有这么一颗棋子可以用,又何必他亲自来做这个坏人。

叶忱看着凝烟走远,也迈开步子继续朝合安院的方向走。

叶老夫人早就等了他多时,见人进来迭声道:“快坐着,怎么还自己过来了,你有伤在身,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叶忱宽慰一笑,“已经好的差不多,母亲不必挂忧。”

叶老夫人知道他这都是让她宽心的话,这么多年来叶府都是由他一人撑起,朝堂上尔虞我诈,他的身上担子压力又岂会轻松,危险更是少不了。

叶老夫人轻轻哽咽,“没事就好,你二哥性子不似你,一贯畏难苟安,也帮不到你什么。”

叶老夫人这话说得委婉,实则是叶忱做的事,老大老二根本帮不上忙,他也不会与他们去商量什么。

“不过这回三郎倒是也算争气,没有办差你交代的事,他又最是敬重你,事事拿你做表率,效仿你的行事作风,没准将来你们叔侄还能有商有量些。”

叶忱笑得不轻不重,“是吧。”

叶老夫人听出叶忱话里有异议,抿着嘴角略微一叹,“早前他是在处理楚若秋的事上多有糊涂,不过总算现在清醒过来。”

叶忱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思量。

方嬷嬷端了参汤进来,“老夫人早早就让人炖着了,就等六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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