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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听到响箭爆开之前。

她已经偷偷离开行辕大营,乘舟渡江,和徐芳一行二十多人徒步进了山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喊累,会娇气,事实上她没有,这个看着娇弱的小少女一直表现得很坚韧。

后半夜的时候,他们抵达第一个藏身地,数人值守,其余人合衣休寐。

山林并不平静,高低起伏的虫鸣,西索鸟兽走动,远处狼嚎猛兽咆哮,秋风过林刷刷响动。

把沈星带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梦见大姐、二姐、景昌,爹爹,前世种种,又再度翻涌。

裴玄素那张艳丽凌厉又带几分阴柔苍白的面庞,这个人又强势入侵她的梦境。

那人快步走进太初宫,如入无人之境,一室金黄石青的垂帷摆设,一刹成了这抹殷红颀长身姿的背景。

他轻描淡写,告诉她朝堂的决定。

不容反驳,大权在握。

沈星认为不合适的,据理力争,面红耳赤,但这人不动如风,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得按他的想法来。

他稍退的时候,只是因为他愿意。

他不愿意的时候,谁也奈何不了他。

那时候,沈星仰仗他很多,气得她大吵特吵,在朝中私下动作,甚至把以前种种事情和救过他大事小事都拿出来吵了。

两人很熟,但也没那么熟,再加上她的太后身份,吵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气得把她的桌上摆设全部摔碎。

但有一天,那是个午后,金色的阳光越过大开的槛窗落在室内大片的荼薇花上,他突然来了。

并且在那一天,他突然开口,要求她兑现过去的承诺。

他简直疯了!

挣扎,扭打,从小圆桌到窗畔铺就锦褥的美人榻,香炉杯盏摆设扫落,一地凌乱,大片大片的荼薇被压得七零八落,淡淡的花香那一刻簇拥着她变得异常的浓郁。

满目都是那艳红绣金的衣襟和铺开的曳撒。

那东西像个凿子,一下下捣在她身体最柔软的深处,难受极了,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不适感如影随形。

她有忍耐不过,让他换个小一些的,但顷刻触及他最敏感的地方,他勃然色变,最终以两人不愉快分开告终。

他最后还是得手了。

此后,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一直到大决战伊始前的那几天。

——昨天裴玄素扣她的手腕,对她阴影很大,几乎是一刹那,前世那个他和眼前人立马就重合一起。

不怪沈星大反应,因为每一次他想强迫她就范,掐的就是她手腕。

不管是不是榻上的事情。

一扭一带,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得。

他的手和铁钳子似的。

她没受伤,但那种心理上禁脔和愤怒让人难以忍受。

要说唯一一次淤青,大概就是太初宫首次发生.关系那次吧。

沈星直至今日,他也没想清楚他为什么要强迫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其实对于沈星来说,时间过去不过短短两个月。

决战前几天,两人才亲热过。

他像是要将一辈子的力气都使在她身上,让她难受不适了一夜。

天明披衣离开,他最后回头看她一眼,昏暗的晨光,他蟒袍金丝微闪,阴影里那双锐利丹凤目的眼神,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沉光。

但他很快转身了,快到她来不及问问他。

他害怕吗?

肯定不会。

但究竟是什么,这辈子已经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一辈子,不爱也不算恨,但纠缠实在太过深刻,深刻到沈星始终无法释怀。

风吹过林,刷刷作响。

快天亮的时候,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攒着拳,慢慢摊开双手,整齐各四个月牙印子。

风一吹,眼角濡湿,竟是在梦中哭了。

她心里难受。

她承认,其实她是很害怕裴玄素的,他昨日一拧她的腕子,记忆回笼半宿长梦,醒来历历在目。

重生后地道找大夫那段短暂时光,仿佛一下子就离去,距她很遥远。

梦境倾辄动魄惊心,她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面前小草叶脉沾着露珠,滚下来,她伸手触碰,冷冰冰的。

她不禁抱紧自己。

这样挺好的。

回忆裴玄素含恨的眼神,她咬了一下唇,仰起脸,林木索索晨风冷,深深呼吸了一下。

两人怒骂,算计,对打。

他会冰冷,钳制,胁迫她就范。

软的,硬的,肢体,局势,外甥,她恼过怒过,斗不过他。

他安静下来,站在那处,阴沉的眼神,就让人心头发怵。

上辈子,裴玄素阴柔霸道又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让无数人闻风丧胆。

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但他一旦不悦,很多时候就会见血。

静静抱膝,被未明穿林的深秋冷风吹了一会儿,沈星彻底回归现实了。

见识过他的过去,她感觉找到了他往后喜怒无常残酷阴冷的根,这怪他吗?很难去怪他。

她心头多少释然了些。

但若是最终他还是变成那样,沈星是绝对不愿意重蹈覆辙的。

她真的不想、不要、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更甭提发生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关系,让她战栗不适难受了小半辈子。

上辈子沈星活得短,没的时候还是花样年华,小半辈子也就短短几年罢了。

但她觉得自己经历得够多了。

平静下来,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此别过,成了曾有点交情的途人。

自己的路终归要自己走的。

如果将来真有所求,他愿意帮她一把,那很好;不愿也算了,就当偿他城破当日送她走的情吧。

自此山高水长,他自踩着刀刃去走他的独木桥;她则在另一个不知名地方,努力去走她的路。

走通了,就活;走不通,也无憾。

毕竟她毕生所求,也不过风浪平息后,和家人回归市井罢了。

惊涛骇浪不适合她。

沈星这么一想,心胸通畅了很多,她用力甩甩头,将裴玄素这个人甩出她的脑海。

她站起来,用力往前迈出一步,抿唇笑了下,林间清晨空气,她深深吸一口气,清新侵肺。

就觉得真的过去了。

这时候,西北方向的崇山之间,“彭”一朵赤红焰火陡然炸开!

所有人一跃翻身而起。

飞鸽扑簌簌直扑而下。

沈星神经马上绷紧了。

“快走!马上动身,卯正必须到位——”

……

这支队伍带队的是徐妙仪的心腹徐延和徐芳,以及一个第一次来的沈星。

一行人迅速沿着路线往规划好的指定地点赶去,沿途不断有飞鸽落下,林中地形复杂,手绘地图打开,一边端详一边飞速一动。

他们的目的是拦截沈景昌小队,拖慢后者的速度,要不着痕迹,但尽可能地减轻他在这些涉及非常多皇家秘辛的事的参与度。

最后,就是滂江侧的火药埋伏。沈景昌小队不能不到,但最好赶在最后一刻过了才到。暗阁倾巢而出,往往代表不惜一切代价,这种熟知彼此的血拼中,很容易一起被炸飞的。

徐延一来就见过小小姐了,大家都知道沈星,但让徐延徐芳等人惊讶,沈星还会看舆图。

“小小姐真不愧是主公血脉。”晨光梳漏,徐延惊喜地说。

其实,这还是上辈子跟在裴玄素身边时学会的,后来大战三年,她连军事舆图都会看了。

沈星抿唇笑了一下。

须臾敛了。

她用力甩甩头,说好不再想起那人的。

今天之前,龙江南岸山区被朝廷平叛军及两宫钦差严密监视,他们都没能实地考察,这是第一次进来就要动真格,大家且行且对,但好在在场大多都是昔年徐家卫出身,舆图辨认滚瓜烂熟,非常正确沿着原定线路疾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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