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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元帅自然是记得辛渺的,这个漂亮的姐姐给他买过热乎乎的包子。

他是个小乞丐,能活到?这一天,自然是挨过许多打,也受过?好心人的怜悯,他这样在底层挣命的孩子,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好人面前自然是要卖乖讨好,让对方能更动一动恻隐之心才好。

但要让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乃至痛哭流涕,那是绝无可能的,牛元帅就像野狗一样长大,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教给这样的孩子礼义廉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在受别人恩情时,反而有时候想起来自己挨打受欺辱时的卑弱可怜,总有一股子蛮荒的野火从心里烧着,嘴脸可鄙地在心里近乎是忘恩负义地想:这世道践踏了老子,吃点喝点都是该我的!

牛元帅进了丐帮也一样是最底下的小乞丐,讨饭被人嫌弃驱赶,还要给上?头的人剥削,无论?是钱还是粮,总得叫收几成去,他自然也偷奸耍滑,学得个混不吝。不过他大了点之后,也有更小的乞丐做他的小弟了,一串大小孩子被他领着,走?街串巷地讨饭,讨钱,他抱着个脸上?长了斑的丫头给那些太太?磕头,说这是他妹妹,总能轻松得些剩饭和铜板。

不?过?这样的混日子也有到?头的一天,天灾加上?动荡,便更是无形地挤压了这些虫豸般苟活的小乞丐,哪怕在城里还是讨不?到?什么吃的,他死皮赖脸豁出去了,也只得了一碗馊饭,引得两个乞丐来抢,牛元帅身?边的孩子们把他视作?主心骨,他偶尔打骂这些小萝卜头,他们还是要叫他哥哥,跟在他屁股后头走?。

牛元帅三五天没?吃饭了,对方一巴掌下去,他嘴里就有了血味,昏迷在地上?。

昏着时,脑子里嗡嗡响,还听见那几个小孩子喊着哥哥扑上?来,骨瘦如柴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等?他醒过?来,他的‘弟弟’‘妹妹’全都没?了气,他那个年纪最小的妹妹被踹断了脊梁骨,长满了红斑的脸上?满是灰泥,她瘦得脸颊凹陷。

牛元帅倒在地上?一天,晚上?的时候,红花教的人救了他。

他素来没?有感恩之心,但是教里的人愿意帮他挖个坑把弟弟妹妹们埋了的时候,牛元帅跪下去磕了三个最真心诚意的响头。

然后他能吃得饱饭了,还开始练武功,跟着教里做些事情,他怎么能不?虔诚地相信麟主娘娘呢?

辛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这几个黑衣人,略一思索,掌风横扫,屋顶上?顿时一片狼藉,还未碰到?她的衣角,红花教众就已经?被这掌风扫得推到?屋檐边上?,若不?是及时稳住下盘,早掉下去了。

就这么一招,已经?足以让对手望而却步,几人惊惧交加,望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她立在屋脊上?,身?姿飘逸,不?躲不?闪,用审视的态度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她这样的功夫,却没?有杀人,便是无形释放出可以周旋的信息,红花教众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人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道:“不?知是哪路高人?我等?乃红花教中麟主娘娘座下信者,方才认错了人……”

辛渺不?应他:“这喜春坊中大眠花粉泛滥,可是你们供应的?”

哪怕是在中原武林,知道这大眠花粉的人也少,她冲着这个来,起码说明她知道这东西?是害人的,红花教一向以普济众生的慈悲面容出现在百姓面前,只这大眠花粉一件,就足以撕下他们一角虚伪的面皮。

“尔等?竟敢对我们红花教放肆!你竟不?怕我们娘娘大发神威,劈下天雷降罪——”

天雷是不?能有的,辛渺面对这些愚信的教徒,毫无辩驳多说的欲望,抬手便以茶壶中的茶水泼去,月色下,水泼成镜,粼粼的月光折射着水面迷离的光晕,长久地停滞在半空中,如同活物般四散分流。

江湖中自然有些奇人异事,身?怀非同寻常的奇门功夫,这女子只需一阵掌风便能压下红花教众的气势,显然是个功夫精绝的高手,因此她虽然只泼出一壶茶,可他们还是如临大敌,领头者更是下意识将手伸向怀中,电光火石间,淡粉色的烟雾便从他手中洋洋洒洒挥开。

而漫天水滴却不?曾坠地,而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弧度随风而聚。世间只有覆水难收的道理,水流在空中散而又聚,更是在他们眼中瞬息旋成一张水幕,如渔翁撒网般将散开的烟雾收拢在其中。

红花教众惊骇至极,震颤的双目望向辛渺,她纤细无害的手掌伸出,仿佛在指引着水幕翕张收拢,真是弹指之间,挥洒出去的粉末便被收拢,融入水液中,将茶水染上?了一层氤氲的粉,团成一个水球。

天下间不?会?有这样的功夫。红花教中人,笃信着传说中的麟主娘娘,也笃信娘娘身?具神通,能驱策百妖,无所不?能,哪怕他们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法术神通?一种强烈的恐惧和发自信仰的观念足以让他们被震慑住,当辛渺弹指一挥,顷刻间将流水分为颗颗水珠朝他们飞射而来时,他们也毫无反手之力地被洞穿了血肉。

只是水滴而已,穿石尚且要千百年功夫,可如今却能如铜铁一般射入他们的手足之中,令他们感到?剧烈的痛苦和溃败。

辛渺令他们彻底失去了还手之力,只除了牛元帅,他被水弹击中,却是受了巧劲,如同被拳脚所伤,只觉得痛,白着一张脸,对辛渺生出了莫大的畏惧。

传说中麟主娘娘的神通法术也不?如如今亲眼目睹来得震撼,牛元帅害怕极了,难道天底下还有比麟主娘娘更厉害的尊神么?

辛渺一边将这些人从屋顶的大洞中又扔回去,一边凝重地想着,她要如何从这些愚信的教徒嘴中撬出消息?

虽然如今她成了这样,但是之前十几年的教育告诉她,宗教不?靠谱,而很多信徒的观念一旦形成,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扭转的,尤其是受了淫祀淫祠教派洗脑的信徒,基本可以打入精神病院,根本不?可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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