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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座出门来得匆忙,忘记戴佛珠了,于是他抬起手,默默地摸了一把优昙光溜溜的脑壳,勉为其难想象一下佛珠的手感。

我佛慈悲!

佛法无边!

我释蝉月都混成首座了,只差一步就能接手梵宫了,是不会被女色所迷惑的!

优昙:“???”

首座沧桑开口,“优昙,头有点油,等下回去记得洗一下。”

优昙:“???”

首座你这是在侮辱我一天洗一次的洁净光头?还是侮辱我高超的洗头方式?

嘿老子这暴脾气忍不了!

优昙还没破口大骂,被首座摁了下去。

首座传音道,‘别出声,你那小冤家要放大招了。’

优昙变脸极快,白纱覆眼,淡然高雅道,‘首座,我与琴道友是高山流水,知音难寻,您想什么呢!’

首座哦了一声,同样淡然高雅道,‘可以当众脱衣的知音?妙哉。’

优昙:‘……’

都说了那是战斗习惯,打架之前换一身重金购买的法衣怎么了!!!

和尚就不能有钱炫耀吗!!!

师徒你来我往地过招,场上的局势却是愈发凝重。

“琴娘娘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吗?交代呢?”

绯红这称呼一出,四方各异。

琴母是瑟族女子,柔弱恭顺,修了万年仍是一个仙君品级,虽然夫君是皇,但担不起后的尊位,于是三十三重天都称她一声琴娘娘。

这尊称谁喊都不奇怪,哪怕琴皇,也会讨巧喊一两声都来逗趣妻子,但亲女儿喊琴娘娘,让诸仙都忍不住想起了甘香儿缠在琴母身边,一口一个琴娘娘的亲热场景。

现在小狐女都要改口叫娘亲了,反而亲生的不叫娘亲,叫琴娘娘,两相对比,实在怪异至极!

“你,你这孩子喊我什么!我,我是娘亲啊!你不认娘亲了吗?”

琴母当即柔弱红了眼圈。

她实在被这疏离的称呼吓着了!

她生育了三子一女,俱是清灵明澈的仙胎,对她也恭谨孝顺,鲜有顶撞之意。

琴皇呵斥道,“红儿,你不快向娘亲道歉!你陨落多年,都是香儿陪在你母身边,逗她开颜,纵然她有大错,看在这六百年的情分上——”

绯红温声软语,“又是情分呀!琴皇,你这论调,好没意思。”

“三百年前在狱山,我突破重围,破笼而出,伤痕累累之际,玉楼仙皇、银夜仙皇、寒山仙皇却是殷勤陪着罪魁祸首回香阴山祝寿!我不过是取回自己的道珠,被他们连番呵斥心狠手辣!你瞧瞧,我与他们的万年情分,都比不过三百年情分,如今六百年情分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系统:这就是所谓的,通篇没有一个脏字,通篇都在骂人?

“琴绯红!”

琴银夜忍无可忍,“你道珠也剜了,七尾也断了,为了赎罪,香儿都把一臂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

绯红笑道,“那断臂呢?拿来欣赏一下!”

琴银夜一噎。

甘香儿胳膊发抖,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袖。

琴银夜捏了捏她手心,沉声道,“那断臂自然是接了回去,可那一瞬间的痛楚,她是受了的!”

“刺啦——”

血光飞溅。

琴银夜怒而惊叫,断臂处血流不止。

“琴绯红,你干什么?”

众人都还没看清,那把观音扇又重新回到绯红的手中,被她轻摇出风情,“银夜仙皇这般生气作甚?无非是一瞬间的痛楚,断了臂再接回去好了!”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认亲宴,变做一场兄妹相残的闹剧,还有四界在看着,好脸面的琴皇头痛不已,“红儿!够了!你害了你兄长白头还不够——”他生生咽下这桩丑闻,语气满是严厉,“到此为止,坐下,不要再胡闹了!”

琴皇言出法随,一道诏令浮现在绯红周身。琴皇强制让她坐下,直到参加完这一场生辰宴。

“琴皇,你老了,诏令也旧了。”

绯红轻抚扇面,那水月光影微微晃动,直到她抚上观音丰腴饱满的唇。

她说,“听新皇敕令,入座,噤声。”

扇中观音启唇,清音飘渺,“入座,噤声。”

法则一出,琴皇被困在光影里,他被强令坐下,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半句声音。琴母拍着蚕笼,惊慌道,“你,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出你父亲!”

小太子感觉自己茫然一片。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娘亲不是回来了吗?按道理来说他们一家团聚,是高兴的事情啊,怎么娘亲上来就要砍了二舅舅的手臂,还封印了外公?

“娘亲,您怎么了?”小太子焦急道,“是不是心魔入体了?”

他拽着一截霁青色衣袂。

“父亲,你快看娘亲!”

万古仙帝风骨清峭,宛若一部莹山清规,他淡淡道,“别扯,两只眼睛都看着呢,怎么了,你上去也是给你娘亲送一盘开胃小菜,歇着罢。”

小太子:“……”

为什么父亲总能在一些特殊场合噎死人?

琴皇很宠爱孙子,小太子也不能置之不理,他当即跑上去,“娘亲,你有什么冤屈——”

大小观音瞥他一眼。

“小废物,给老娘闭嘴。”

一道法令就定住了小太子。

万古仙帝扬了扬唇,“连开胃小菜都不是。”

他评价,“丢仙。”

跟仙帝站得近的群仙默默地挪远一些。

仙帝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连儿子都能形容成一盘小菜,那他们,岂不是小菜的边角料?

群仙突然心口中了一箭。

“好了,该闭嘴的都闭嘴了,我们再来谈一谈交代。”

绯红着重咬字“交代”。

四下无人敢接话。

绯红看向甘香儿。

此时她的站位有些微妙,身体倾向琴银夜,手指却悄悄拉住了琴母的衣角。

琴母很柔弱,一向都是她的丈夫跟子女保护她,她有时也会感到一阵失落,觉得自己很没用,而甘香儿会依赖她,崇拜她,给了琴母很不一样的感觉,这六百年来她都习惯把这头小狐狸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了,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她死在女儿手上。

琴母抿了抿唇,“娘亲知道你委屈,但香儿她能偿还的都偿还了。”

“是吗?”

绯红似笑非笑,“未必吧。”

她弯了弯眼,“我想银夜仙皇没跟你们说,我与他们大战那一会儿,这小畜生为了抵挡我,抛出了不少的好宝贝,您猜猜有什么?”

“鉴天镜就不说了,乌金龙亶石、珠珑璁、青灵台,行,这是您儿子送我的,也不做数。那绛鹤衣和菩萨低眉雀金扇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三百年过去了,仙界还兴起一种,人死了连嫁妆都要转手的习俗?”

“我离开仙界实在太久了,您跟我说说有什么风俗,免得我犯了禁忌,惹了众怒。”

琴母目瞪口呆。

这、这没跟她说啊。

“还有瑶台银阙怒红莲、不动明王当斩剑、劫初铃、初禅梵天,哦,我忘了,还有一道无字诏。”绯红眼波横流,“您是从哪里寻来这些宝物?我竟不知四界之内,还有一模一样的法器呢!”

甘香儿还是心有侥幸,为了不给琴家父母太大的恶感,把这一步遮掩过去了,现在主人当众揭开,她根本隐瞒不过去了!她噗通一下跪倒,抱住琴母的腿,“干娘,我,我实在不是有意的,是那些仙器认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干娘,干娘,你信我呜呜。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我就是替姐姐收着,等她回来了我再还给她呜呜!”

绯红以扇遮唇。

“那可真是巧了,佛子的佛牌好端端放在诸天之上,被一只狐狸盗了去,你说那只狐狸是不是也想着替人家收着,好他日再还回去?哎呀,狐狸真是好心办坏事!我可怜的佛子,被那狐狸生生耽误了百年的修行,腰都清减了许多。”

“对了,那狐狸还用佛牌,让佛子挡下了我的一击,这才幸免于难,苟活三百年!原来做善事当真会有好报的呢!”

优昙:“……”

说话就好好说话,扯老子的腰干什么,说得好像亲手摸过一样!

你有本事闭着眼说说我优昙的腰有多少条青筋!

而首座递过来一个酸溜溜的眼神,那明显是:你小子不干净了!你完了!回去佛经抄定了!

不仅如此,那像犬儿一样守在琴后身后的白衣魔尊撩了下眼皮:好你个和尚!你完了!扒皮安排上!

“……”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琴母万万没想到的,她惶惶然,六神无主。

甘香儿抓住她的手,哭得凄惨,“干娘!干娘!”

琴母很痛心,“香儿,你怎么能动那些东西呢?”

“干娘!我知错了呜呜!再也不敢了呜呜!干娘,你打我骂我我真的会改的!”

琴母心肠软,被甘香儿哭一哭,又有些不忍了。她小声地说,“红儿,那些法器,不是还给你了吗?你看,她也不敢了……”琴母一贯处理的方式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她看来,仙族寿命长,又是清贵,何须计较太多?

“好像是不敢了。”

绯红懒懒抬着观音扇,拨动着案上香猊吐出的雾霭,面容情态也被模糊了,罩着一层轻纱。

她散漫道,“那让她发个誓吧,除此之外,再没有盗走我的任何东西,否则——”

“灭一族,以泄我心头之恨!”

掷地有声。

原本在下首的狐族族长霍然站起来。

“仙后!那香狐一族在三千年前,因为心性贪婪,盗走我族七千年结一次的香果,罪大恶极,已被我族流放!我狐族虽不是仙家正统,但也耻与为伍,还望仙后不要将狐族与香狐族混为一谈!我狐族修我狐族的魅惑大道,她香狐族修她们的盗窃大道,不同道,也不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