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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被鬼上身了吧!

众臣一致认为。

国主与国主夫人感情甚笃,大婚之后育有一子三女,长女宗政天香就是他们恣睢骄横的长公主,终日纵情作乐,不离酒色。次子宗政晚意,性格宽厚仁爱,五岁就被立为元嗣,也是他们的未来国主。

在这之下,就是他们的三公主宗政绯红,她的存在感并不突出,经常是姐姐妹妹的陪衬,她的风头还不如辛相的女儿辛小吉,后者举止怪异,热度倒是一日比一日高,已经有不少人模仿她的言行举止,说是什么蹭一蹭福运。

毕竟这位的运气实在好到令人眼红,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价值连城的玉佩砸到,而失主不知所踪。

辛晦也被三公主这石破天惊之语撂在了半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挂起叔伯般的宽厚笑容,“三公主殿下正值妙龄,牵挂未来驸马也是应当,不过国中时有祸事发生,公主金枝玉叶,难免会被冲撞。”

绯红偏头,似笑非笑,“让辛相操劳了。”

将来都操劳到亲自把公主殿下送上暴君的床榻。

辛晦眼皮子一跳。

宗政国主并不喜欢争锋相对的场面,不轻不重训斥了绯红几句,又罚她禁足宫中,这才将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情压了下去。

朝臣也没有多大异议,他们内心装着更大的事情,更不想理会公主出宫逛城楼这点小破事。

女子抛头露面的,在乱世中更不值得一提。

事实上,含章国不过是一个小国,它地理位置特殊,处在元魏跟大承的交界处,是兵家险要之地。立国之后,韩彰靠着天然优越的屏障逐渐发展,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然而自开国始祖长眠帝陵,含章国魄力渐失,国主一个比一个懈怠,沉迷在金石字画中不可自拔,荒废国事。

众臣们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宗政国主唯爱山水与美妻,也没有什么掌权的心思,盼着太子弱冠,好交接担子。也正是国主的怠慢,让一众官员僭越皇权,气焰愈发嚣张。

宰相府是最嚣张的那个。

国之将颓,哀鸿遍野,朝野上下却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绯红也笑着,将杯酒一饮而尽。

辛晦回到了宰相府,照例是重开了一席,比宫宴更加奢华精致,辛小吉吃得更欢快了,跟她的老爹吐糟宫宴难吃,菜都是冷的。

辛晦满是爱怜看着掌上明珠,又不以为意地说,“含章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能有什么美味佳肴,等我们去了元魏,那才是大国盛景,什么二色茧儿羹,什么酒吹淮白鱼,都玩出花儿了。”

“还有那荔枝白腰子,都要用蛋清精细浆过,一点膻味都没有……”

辛小吉双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元魏啊!”

对于吃货来说,味蕾的享受远超于一切体验。

“急什么,还在路上呢。”辛晦摸着爱女的头发,“我之前让你背的东西可背熟了?只要你能抓住魏帝的心,什么好的享受不到?”

辛小吉垮着一张脸,她倒是想当啊,但这不是女主拦路吗?

她这样的小身板,根本经不起男主的折磨啊,比起睡男人,还是小命要紧。

“不提那个了,爹,我想要进宫,去见三公主!”

辛小吉积极贯彻女主闺蜜的路线,等到两人一齐去了元魏国,她就是女主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抱住男女主大腿,直接躺赢好了。她只是来做任务的,含章国破家亡都跟她的任务没有多大关系,自然也是无关痛痒,甚至巴不得元魏大军早日到来,她也好搭一个顺风车。

她爹都混到敌人高层的位置了,她总不可能坐那些寒碜的囚车吧?

因此辛小吉已经预想到了自己吃遍元魏美食的光明前途了。

“你去见她作甚?”辛晦不同意,“那三公主今日奇怪得很,像是沾了什么不祥,你还是离她远点!”

就在辛小吉软磨硬泡要进宫的时候,绯红踏足了东宫。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

太子宗政晚意并没有追究绯红禁足后的外出之事,他如同一个天真的稚童,拉着她进入内殿,兴致勃勃地炫耀,“这是哥哥新得的一个紫檀五弦琵琶,这可是好东西呀,我含章国都找不出第二把了呢,你来弹弹,她与其他乐器有何不同——”

“嘭!”

紫檀琵琶被绯红当场砸碎,一块艳丽的玳瑁薄片擦着太子的脖颈飞过,割出一道血线。

“太子殿下!”

外边的侍女察觉异状,正要进来,里面传来一道笑声。

“我跟皇兄闹着玩呢,大惊小怪甚么,在外面候着便是。”

三公主的葱绿裙裾越过断弦琵琶,纤纤细指也抚上了对方的脖颈,疼惜不已,“皇兄疼吗?”

宗政晚意性子柔和,很快就宽解了她,“三妹妹也是无心的……”

“不,我是故意的。”

她嚣张又猖狂,指尖压着伤口,疼痛如尖刺一样在宗政晚意的颈子肆意流窜。

“皇兄,敌人都要兵临城下了,您还有这般闲情逸致,摆弄着辛相送来的紫檀琵琶?皇兄,臣妹羡慕你,生来便是龙血凤髓,男子之身,至尊之位你唾手可得。”

她似艳丽迷烟,蛊惑人心,又在转眼之间,图穷匕见,声势逼人,“可是皇兄,仁爱治不了乱世,你的无能退让,除了让含章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还有何作用?”

“难不成,您还真想娶了那辛家的女儿,拉拢奸相,稳固朝纲?”

她轻蔑又怜悯。

“皇兄,我可怜你,要卖身才能坐稳江山。”

“放肆!”

宗政晚意被她说得又羞又恼,脸皮涨红,“你是公主,怎可学那市井泼皮,说这些胡言乱言!”

可她眼神幽冷,却说——

“皇兄,你既无能,便不要拖累我宗政皇族,交出四章符,这乱世跟江山,皇妹,一一替您分忧。”

系统:‘……’

第一次见到夺权还能说得这么不要脸的。

什么分忧,你就是想自己上位!

要说宗政皇族也不怪得会被灭族,父辈软弱,年轻一辈又支棱不起来的。

被男主灭国之后,宗政皇族只逃出了三个。

一个就是太子,他倒是满怀热血要复国,复到半路,爱上了男主的妹妹,做了人家的西席,天天在国破家亡与儿女情长中拉扯。

而另一个呢,那就更不像话了,因为忍受不了清苦的逃亡,主动抹去了公主身份,进了青楼,咿咿呀呀唱起了小曲,日夜厮混,醉生梦死。

长公主沦落红尘三年,终于等来了她的情劫,是个谪仙神医,她美艳却又自卑,不敢靠近这轮清冷的皓月半步,而当他开罪权贵,长公主又不惜以身体为代价,替他摆平权贵的追杀。

最后的是小公主,她因为年岁太小,被流放了,中途生病,人家不想带着她,就把她随便卖给一个屠夫,成了屠夫娘子。小公主也想复仇,可是犹犹豫豫着,怀了一胎又一胎,每次想要起身远行,就被儿女绊住脚跟,最后也就得过且过凑合了。

明明是三个复仇种子,被宗政皇族拼死拼活送出去,寄予全族的厚望,但哥哥姐姐妹妹就跟说好了似的,半路全去搞恋爱了。

复国?

太难了!

年轻又野心勃勃的元魏皇帝一统诸国,成为中原霸主,当太子等人还深陷纠葛不能自拔的时候,他的视野已经从中原转移到了塞外。元魏皇帝就是冷血狠戾的豺狼虎豹,他们被他压制得不能翻身,复国的热血早就如同烟云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且相认之后,他们才得知最看不起的三公主,竟然做了这衣冠枭獍的枕边人。

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含章国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于是众人更加心安理得沉浸在痛苦的虐恋之中。

系统也不由得吐槽,这含章的复国计划就跟过家家似的。

当它回过神,宿主捏着一个精美的玩意儿,“这便是四章符?瞧着没什么稀奇的,皇兄,你可不要用孩童玩具来打发我。”

系统:‘……’

宗政晚意此时就像羞涩的少年郎,“皇妹,这真的是四章符,皇兄若骗你,那就天打雷劈,一辈子也做不了最爱的事情!”

三公主回过头。

她的睫毛被窗外的日光染成灿金色,指尖提着四章符的绳头,那张皎然若明月的脸庞隐约锋利起来,“皇兄,你最爱的事情是什么?当个西席?没事便逗弄一下女学生,赏赏花,玩玩草,然后喝点小酒,再缅怀我们含章曾经逝去的荣光?”

宗政晚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皇妹,你这话太严重了,我含章怎会走到那个地步?”

他竟没反驳她口中的“女学生”。

真有意思。

绯红低笑。

“皇兄,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咬着四章符的边缘,又沉醉至极闭上了眼,“是这个味道,权势的味道,至高无上的味道,我可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爱呢?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皇兄——”

她瞳孔深邃漆黑。

“我含章与元魏是生死之敌,可以玩弄敌人,但不能爱上敌人,这一点,您最好牢牢记得。”

否则,城楼之上,我是不介意献上皇兄你的头颅,以儆效尤的。

三公主离开东宫,那一抹青芒色也消失不见。

宗政晚意大汗淋漓,满脸苍白坐在碎裂的琵琶旁边,混乱低语,“三妹妹……也是重生了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四章符交出去是对还是错。

这一切都来自于半个月前,有一位云游道人,掐算出了含章的覆灭时间,又说只有三公主才能拯救含章于水火。

他重生的时间太短了,就在亡国前夕,这让他如何力挽狂澜?

宗政晚意只能寄期盼于神鬼之说——他的重生不正是如此吗?而且从另一个层面上,宗政晚意也不想跟自己的大舅子正面对抗,到时候受伤的,夹在两面为难的,只有他的小公主!他长长叹了口气,“乱世当道,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系统的视野跟着绯红行走。

‘宿主,太子怎么舍得将虎符交给你?’

绯红斜了一眼。

‘恋爱脑的男人,你还指望他搞事业?’

她玩味地说,‘前一辈子,我的这位皇兄就为了一个女学生,把复仇大事忘得一干二净,重生之后,也没多大的骨气,不想担架子,也不想跟他的小公主为难,所以才会荒唐地把虎符扔给我呢。在他心里,爱情可比国家重要多了,牺牲一个皇妹去背锅,掩饰他的无能,算得了什么?’

绯红有些恶意猜想,这位皇兄在兵败之后,也许会说虎符是被皇妹偷走的,跟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呢,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君子端方。

系统:‘???’

重生?太子什么时候重生了?我咋不知道!

宿主,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偷偷入侵世界意志了?!

在系统懵逼的时候,含章国接到了一封快马加鞭的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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