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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魏皇帝的双胞胎弟弟,魏元朔,亲自来护送岁贡之礼。

城池,他们要。

岁贡,他们也不会放过。

这就是虎狼般蚕食鲸吞着对手的元魏。

宗政国主接到这信,又是悲叹,又是心惊肉跳,“我们这就这样放他们进来吗?不会引狼入室吧!”

宰相面不改色,喂了一颗定心丸,“国主不必担心,元魏还是很有诚意的,否则今日就是元魏皇帝亲来,而不是任命他弟弟魏元朔,此子天真纯善,不曾为难过人,我去元魏的那段时间,也是他亲自招待,很是率真可亲。而且元魏也说了,只有使节团才会入城,军队不会踏足。”

“可是……”

宗政国主还有些犹豫,但在一众佞臣的安抚之下,渐渐稳了心神。

当大雪飘零,元魏使节也抵达鳞都。

宗政皇族当即以最盛大的国宴来招待他们,哪怕这是一群吃人骨髓的强盗。

“看见没有,那就魏元朔,元魏皇帝的弟弟。”

宰相携女儿赴宴,无视了规矩,将辛小吉带在身边,因此辛小吉比其他皇族贵女更快一步目睹元魏使节的风采。金漆交错的半鲛鱼鳞刀,分明是帝王规制,却如寻常物件一样挂在身边,他双腿岔开,峻骨挺拔,一节玲珑狮蛮带勒出细瘦劲健的腰身。

周身是很凌厉冷峻的,偏生眼睛细细长长的,形状生得很秀丽,眼波也如那天子刀一样,当它们被灯火造访,宛若两瓣云母鳞,粼粼泛着光。

又狠又美,很勾人。

像是天生会放电一样。

辛小吉看得呆了。

随后她突然想起,在她救过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的眼睛生得跟他一模一样,就是少了颗摄魂夺魄的泪痣。

辛小吉:‘这,这人是谁啊?’

咸鱼系统:‘宿主,你要花费积分查询吗?’

辛小吉想了想:‘那就查吧!’

事关抱大腿,可不能马虎!

咸鱼系统:‘叮!共花费1866积分,查询成功!没错,这就是男主,魏殊恩,他假扮了弟弟魏元朔。’

辛小吉没什么政治天分,吃了一惊,‘啊?他假扮弟弟干什么?咦,他又在看谁?’

隔着人群,魏殊恩在看一个女人。

也就是女主,三公主。

辛小吉没什么意外,这算是那男女主初见名场面吧?

一见钟情?

她有些发酸地猜测着。

看吧,她果然是女配,哪怕是救了人,对方一样对她爱答不理的,反而遇上了女主之后,什么原则都可以不要。

魏殊恩的确在看绯红。

不过辛小吉并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来含章国的时候,他十四岁,她才九岁,五岁的年龄差让他足以扮演一个倨傲又清冷的大哥哥,饶有兴致听着这个含章国的三公主躲在寺庙附近的鱼鳞松下哭。

她似乎不是很受宠,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又有惹人怜爱的妹妹,她夹在其中,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乖巧,才能得到一句赞叹。

她的哭声吵醒了在松上睡觉的他。

“哭什么呢,小讨厌鬼。”

密鳞鳞的光线在林间交织,他就那样倒挂下来,十四岁的少年还没有正式束发,顶着两个张扬的小牛角,散开大半的头发,将她的脸都盖住了。

“鬼啊——”

她吓得落荒而逃。

他就在后边慢悠悠追着,直到自己把这位娴静秀气的三公主逼到哧吭哧吭上了树。

少年扒开脸上的头发,露出细长的眼睛,跟红薄的嘴唇。

“我不是鬼,我是大哥哥,叫声大哥哥,我就放你一马。”

少年人性情古怪,总是热衷于各种威风的称呼。

“……大哥哥呜。”

她哭得鼻尖透红,像极了魏朝恩养的那一只粉鼻头的小狸奴,可惜就是不太黏人,还常常把他抓得一脸血。

“我跟我阿爹来上香,保佑我们的纸马铺来年更加兴旺,你呢,你是来作什么的?”

她听见纸马铺,神情瑟缩了下,显然是怕极了那些阴森纸烛的景象,小声地回答,“我,我跟阿娘来,来给家人祈福。”

说了跟没说一样,小姑娘警惕心还挺重。

她也在试探他,“方才,方才你一直在睡觉么?是我吵醒你了?”

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有意捉弄她。

“是啊,我睡得可香了,就被你嚎醒了。你哭得这么惨,是不是家里有人死啦,要不要买棺材啊,我们家的棺材卖得可好啦,一等一的手艺,巧夺天工,童叟无欺!”

她沉默片刻,“你家不是纸马铺吗?”

“哦。”他面不改色,“我爹开纸马铺,我娘开棺材铺,所以我家做神鬼两道的生意,很厉害,很有钱的,你要是真要预订,看在你哭得眼睛都肿成小核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不!需!要!”

他逗得过头,小姑娘气冲冲跑了,那绞着发带与金环的辫子甩得飞起,像一只落在林间草甸的蝴蝶。

而现下——

十五岁,鲛绡纱,螺钿紫,纤腰细腕,胸前横着一两笔翠羽花钿。

他的思绪微微飘忽。

十五岁,小哭包也该嫁人呢。

若他没有来,她的父皇会为她挑选怎样俊俏贴心的驸马小畜生?

男主[魏殊恩]爱意值56.9%。

哦豁。

绯红意外,这上来就是相当亮眼的成绩。

童年滤镜,久别重逢,两个漂亮的孩子长成了更有吸引力的男人跟女人,也难怪对方的好感奇高。

不过好感归好感,想必对方下起手来,是一点也不会心软。

江山,美人,他一并索要。

——今日,便是元魏大军踏破城门,屠杀宗政皇族的时刻。

绯红扫了一眼同样心不在焉的大臣们,除了被蒙在鼓里的宗政国主跟夫人,想必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主了。

宴会的气氛夹杂着一丝凝重,而最无知无觉的,大概就是辛小吉了。

她将悲愤化为食欲,吃得旁人目瞪口呆。

场上权谋风云,场下歌舞升平,交织成一副诡谲又富丽的晚宴画面。

“让我们,为两国之交好,欢畅此杯!”

辛晦作为宰相,显然不能像他女儿一样没心眼儿,他热着场子,将气氛推向高潮。这本是国主该做的事情,但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群臣也迎合得恰到好处,宗政国主跟太子一律沦为了宫宴背景。

绯红捏起了鹧鸪盏,递到唇边。

“嗤——”

藏匿在主人肘臂里的四象袖箭如同蛰伏的毒蛇,露出峥嵘面容。

第一发。

魏殊恩正琢磨着一些不怎么正经的事情,忽然一发袖箭破空而来,他握着刀鞘,顶出了半鲛鱼鳞,在交错的光辉中,撞歪了箭矢,又噗嗤一声,插进了他随从的腿脚。他听见声响,腰腹一侧,躲开了鲜血喷溅。

场面已然大乱。

宰相还以为是元魏的手笔,面上作出了一副震惊之色,内心却是不慌不忙,高喊着,“有刺客!保护国主!”

刺客一刀扎进了宰相的后背,刀尖透出一抹血。

辛晦愕然无比。

辛小吉简直吓坏了。

“爹……爹!!!”

不仅如此,她也成了刺客们的目标,多亏咸鱼系统附赠的幸运光环,她左闪右躲,竟然逃过了追杀。辛小吉连滚带爬,跑到了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国主与太子的所在之处。

外面浓烟滚滚,火舌包裹了宫殿。

元魏使节团破口大骂。

“含章疯了吗!他们竟想同归于尽!他们有什么胆子敢承受我元魏的怒火!”

“该死!我们出不去了!”

宗政国主跟太子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们思考出原因,又一拨人冲了上来,将他们连拖带拽套进麻袋。

“大胆逆贼,你们——”

咕咚。

闷棍敲下,宗政国主不省人事,被摁着脑袋,倒着身子装了进去。

辛小吉害怕得抱住了太子。

宗政晚意隐隐猜到了绯红的意思,他原本想推开辛小吉独自被带走,然而低头一看,这妹妹才十五六岁呢,跟他的小公主一般大,花骨朵般的小女孩殒身此地,宗政晚意怎么也不忍心,于是放任了辛小吉抱住他,被一起装进了麻袋。

绯红一箭不中,见男主反应过来,见好就收。

她一脚踢翻桌案,随着混乱的人潮退场。

远处,是长身鹤立的元魏皇帝,眼底光影明灭,又似朔雪冰冷,与含章三公主的眼神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