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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字一句,都刺在长公主的心上。她揪紧胸襟,大口喘气,却是泪如雨下。

绯红偏头,她被骂得不痛不痒,倒是很乐意给长公主插刀,“这飞蛾扑火的滋味如何?你视他为心上人,他可不会为你的摇尾乞怜而动容。”

宗政天香再也难以忍受,抹着眼泪,飞快跑了。

身后是绯红闲散的声音。

“人不要了?药还没解呢。”

那是长公主人生当中最硬气的一刻,“不要了,送你玩,老娘下贱够了,不贱了!”

绯红吩咐新桃,“去守着长公主,别让她死了。”

谢新桃看了看挂在绯红腰上的男人,心想明上力气不输于男人,应该不会被搞吧?

谢新桃去追长公主了。

而绯红捏起对方的颈肉,“虽然我不喜欢宗政天香,但旁人打我长姐的脸,就是打我的脸,莲大夫,您预备如何平息妹妹的怒火呢?”

“呸!”

这高岭之花的神医被姐妹俩玩弄在掌心之上,又被两度下了药,情绪天翻地覆,勾起了一截反骨,在绯红凑过来的时候,冷冽啐了她一口。

绯红离得近,没躲开。

众人:“嘶——”

系统:“嘶——”

果然,龙荒女王单手环住他的细腰,那雪白发带折进了领子里,随后神医被头朝地扛了起来。

“悍匪!狂徒!酒肉池林!骄奢纵欲!不得好死!”

这神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从营地毡房骂到了密林寒池,恨不得把绯红生吞活剥了。他挠着绯红的脖子,在蜜褐色的肌肤钩出一道道红痕。那悍匪拍了下他的腰,登时惹得他敏感狂跳。

“您还是省着点力气叫吧,声儿都哑了。”

“恬不知耻!禽兽不如!狼,咳咳,狼心狗肺——”

为了辱骂绯红,倒水莲把自己二十五年里跟人学的、自己翻书看到的、从来没有出口的脏话,一并搜肠刮肚献给了绯红。

“噗通!”

转眼他就被绯红扔进了寒池里,呛得他双腿乱蹬,乌发如莲花一样飘散开来。纵然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停止对绯红垃圾话的输出,只可惜神医是体面人,骂人不精,来来回回都是“禽兽不如”、“不得好死”、“烂心烂肺”的重复话。

绯红在边上泼水,把一株小野花泼得湿淋淋的,花瓣可怜至极垂在地上。

绯红说,“您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跳下去,跟您洗鸳鸯浴。”

那一朵漆黑莲花立即沉入池底。

半点声儿都没有了。

后来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对方背对着她,游进了寒池的深处,天光倒影在蓝镜上,折射出一线幽绿,水面上漂浮着一两株被积雨冲垮的重楼金线,男人伸出手掌,抓住了草药,又因为被余热折磨,生生捏碎根叶。

他想着自己被逼自渎,决定从今日起开始研读毒经!

有病的小畜生,日后毒不死她!

倒水莲奄奄一息爬出了寒池,身体是冷的,眼角还是红的。

绯红夸他,“叫的真放荡。”

嗖嗖嗖。

眼刀子立即将她扎了个窟窿。

绯红:“骂我小畜生呢?”

神医:“不敢,您只手遮天,在下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罢了。”

绯红吐出嘴里的蒲公英细根,涩味在舌尖化开,“你我的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呢,不知神医大人是否如约配出了滴天髓?”

倒水莲冰冷看她,“只差最后一味药,融入即可。”

在入夜之前,倒水莲把药瓶子扔绯红身上,又朝着她伸出手。

绯红的手放上去,“看来神医嘴再硬,还是想要小畜生的。”

“……”

他压着怒意,“解药。”

绯红笑得放浪形骸,“解药?无需解药,我喂您吃的,不过是普通的小糖丸罢了!”

倒水莲吐了一口气,“你要的东西,我已经配好,劳烦送我回中原!”

绯红玩弄着药瓶子,“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这龙荒朔漠,大观磅礴,又有海市蜃楼的奇景,不欣赏一番,倒是可惜了呢。”

“你要反悔?”

倒水莲蹙着细眉,言辞犀利,“言而无信,真真小人!”

绯红倒出一颗雪丸,上面夹杂金粉似的颗粒,“人还没有尝呢,我可不敢贸然放你走,万一无效呢?”

神医不动声色,“你要给谁尝?”

她横过一眼。

“自然是要给我的情郎,要他天真、热烈、嗜我如命,被我碰一碰,就像那含羞草,羞答答地闭合。”

神医薄唇弯出讥诮弧度,“当你的情郎可真惨。”

“但愿神医大人不会栽在我身上。”

他刻薄回话,“我若动了春心,我便去出家。”

第二日,长公主仿佛一夜想通,哪怕绯红身边站着那一道缥缈若仙的身影,她冷艳又轻挑,“你要我去联姻?去哪里?”

绯红嘲笑倒水莲,“放着驸马不做,这下你后悔了吧?”

他淡冷道,“不因情困,己心不伤,方得逍遥。”

绯红拆他的台,“神医这句话就是说,他要是动心,就去出家,脑门上点上几个疤,祭奠他逝去的第一次。”

“……宗政绯红!”

绯红险些被他飞起的袖子砸脸,她压住他的胳膊。

宗政天香眼神微暗,彻底死心,她对着绯红说,“这一次,是你先走在前头,但你可不要忘了,你虽继位,却是挟持太子,逼迫国主,名不正言不顺,将来也不一定坐得稳!”女子当道,乃是大逆,宗政绯红敢做的,她有何不敢做?

“这是……威胁我?”

宗政天香攥紧手指,“我会超越你,从你手上,夺回我的东西!”

绯红轻笑,“看来我们的长公主是要崛起了,行,你那点东西,我也不惦记了。”她抽出了一个信封,“这上面自会告诉你要如何做。”

她还俯身在宗政天香耳边,“若你还是做不到,那真是令人太失望了,我会撕了你的神医情郎。这一次,我看在长姐的面子上,让他只在寒池解药,下一次,他会在什么地方,山腰,草甸,怎样高昂着濒死的头颅,我可不保证了。”

倒水莲被气笑了。

她是真猖狂,一点也不顾及他还在场!也是,当众踩他脖子的家伙,能有什么廉耻之心!

神医日常咒骂有病小畜生。

绯红送走长公主后,又有眼线回报。

“在碎剪关发现了可疑的商队!一共三十七人,其中包括十五人镖师!”

绯红笑了。

若她没猜错,那应是男主了,域外势力动荡,他不来看一看,怎么安心?

从宝岩进入外域,在这一条茶马古道上,只有商队的身份最合理,最不叫人怀疑,然而现在已不是三年前了,龙荒朔漠皆落入她手,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眼线监视。魏殊恩这一次行动,无疑是硬闯龙潭虎穴,能不能留下来半条命,得看他的表现了。

据说男主命都很硬。

绯红换下龙荒的部族大人服饰,长袍辫发,湖蓝额饰,颈前也缀了一串瑟瑟珠。

伏击人马早已待命。

她披上黑貂裘,兜帽翻盖下来,随后翻身上马,带着谢新桃,“走!”

马蹄声逐渐消失。

“呼——”

火烛燃了起来,商队寻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峡谷,在背阴处建立了营地。魏殊恩现在的身份是镖师少主,他很放得下身段,去一些长有白刺和盐香柏的潮湿地,挖掘水源,把商队的水囊装得满满的。

“慈少主,您帮大忙了!”

商队都很欣喜,他们雇佣这支经验丰富的镖师小队是他们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然而他们怎么知道,这将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找到了。”

在风口处,骏马的鬃毛被吹得纷乱,绯红找到了绝佳的视角,俯瞰着那一堆明亮的篝火,说笑声隐隐约约飘来。而她的目标对象,就在人群里,容貌出众,鹤立鸡群。

系统心道,这就是虐文男女主的默契吗?

真双向奔赴。

“慈少主虽然身手不错,但这龙荒朔漠,还是少走微妙。”

魏殊恩饮着水囊,喉结微动,“为何?”

“听说那龙荒女王,最爱俊俏男子,尤其是中原来的,说什么细皮嫩肉,拆了骨架,最好下酒!而且她有一手超绝的箭术,听说能三箭齐发,曾经把一个当靶子的中原少年活活吓哭,她说中原霸主血统也不过如此!”

魏童斥责,“大胆!”

魏殊恩瞥了他一眼,自然给心腹圆场,“这龙荒女王果真大胆,我中原九州,乃是天命所归,她竟然想要以我们下酒,真是狂妄!若是教我遇见她,定叫她——”

众人屏息,齐齐望着他。

有的心急的,催促他,“定要怎样?”

“定叫她尝尝我中原好酒美食,然后洗手做羹汤,做我中原婆娘!”

众人轰然大笑,“少主妙计!”

绯红勾着笑,手指往后翻动。